文 | 周丽娜

上汽集团发布上半年财报显示，营业收入达到3566.14亿元，同比增加29.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约133.14亿元，同比增加58.61%。

然而，利好并不体现在股价上，发布半年报后的第二天，晚间收盘价每股18.89元，上涨2.83%，总市值2207亿元，而同期比亚迪（002594）的总市值达到8244亿元。

迄今为止，上汽集团股票的高点不过是今年1月份的26.43元/股。难怪有股民抱怨上汽集团虽然成绩单不错，总市值却只约等于四分之一个比亚迪。比起总市值的差距，更惊人的是市盈率，以9月9日为例，上汽集团仅为9.20，比亚迪高达331.21。也就是按照现在的价格和股价，需要大概331年才能收回投资比亚迪的成本，而上汽集团只需要9年左右。更不用对比造车新势力，虽然今年有所回落，但去年在特斯拉带动下，尚未盈利的“蔚小理”股价在美股市场疯狂拉升令人印象深刻。

股价便宜却无法获得二级市场的认可，刚交出半年报成绩单的上汽人不服气。今年，在疫情、汽车全行业缺芯、国内车市总销量下滑和市场竞争提速种种不利环境下，上汽上半年业绩依然不错，其中新能源车是最闪亮的星。上汽集团新能源汽车销量超过28万辆，同比增长超过400%，是市场平均增速的2倍，卫冕国内新能源车销量冠军; 海外零售销量为26.5万辆，同比增长112.8%。MG品牌海外零售超过13万辆，销量同比翻番，依旧稳坐中国单一品牌海外销量第一。此外，自主品牌占公司海外销量60%以上，新能源产品海外销量近2万辆，同比增长1.5倍。

上汽股价的尴尬犹如一滴露珠，折射了传统整车国企的困境。为了在新能源汽车赛道上提速，痛定思痛的传统整车国企纷纷打造独立高端品牌加入战局。一汽、东风、北汽、上汽、广汽、长安六大国企已全部逐鹿高端新能源汽车市场，将打造高端品牌放在战略地位，给与宽松的制度创新空间和集团资源全面支持。

上汽打出的牌是智己汽车。

2020年12月25日，智己汽车在浦东新区完成注册，这是由上汽集团、张江高科和阿里巴巴三方联合打造的高端纯电动车项目，也是国内首个在创立时就达百亿级的汽车科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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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一号工程”

据智己汽车科技有限公司首席技术官项党向《瞭望东方周刊》透露，在上汽内部，智己汽车被称作“一号工程”。这个项目由上汽集团董事长陈虹亲自挂帅，上汽集团总裁王晓秋任总指挥。该项目是上汽近年来业务的集大成者，也承载了上汽在智能驾驶领域的希望。推动智己发展被提到打造上海作为“中国制造”典型的高度。

作为上汽转型的关键一步，智己选择了阿里巴巴和张江高科联合出资。据项党介绍，因为小鹏、理想、蔚来、小米等新势力无不有着互联的背景，上汽认为互联与汽车的结合可能是未来新赛道的趋势，也希望引入多元的互联文化，加上此前上汽荣威与阿里巴巴联手研发的斑马系统推出的RX5车型，成为“全球首款量产互联网汽车”，有良好的合作基础。阿里背后的生态及在互联领域的品牌也能够助力智己在智能座舱领域树立自身的差异化竞争点。上汽选择张江高科是基于张江集团特有的高科技及软件的属性，符合智己科技及软件定义汽车的整体形象。

“我们现在每天几乎都是晚上十一二点下班”，项党表示，因为与通用、大众等建立合资企业多年，上汽一直具有国际视野和前瞻性，然而寄托了上汽转型希望的智己仍然是全新挑战，从组织架构、产品开发模式甚至开发思路都是新形态，面临的很多技术难题也需要投入大量时间调整。

未来汽车是可移动超算

智己的首款旗舰产品L7是基于新一代电子电气架构和三电系统开发的C级纯电豪华轿车，并搭载IM Autonomous Driving (IM AD) 智能驾驶系统。智己L7将于年底小批量交付，2022年年初量产交付。

强大的硬件架构是基础，全流程数据驱动算法是核心，软硬件协作让车真正成为一台可以移动的超级计算机。智己L7硬件架构有常规的12颗高精度摄像头、5颗毫米波雷达和12颗超声波传感器，军工级超高精度惯导、高精地图以及 V2X车端技术。

智己汽车IM AD“永葆青春”的秘密在其首创的可迭代软硬件架构。据项党介绍，首先IM AD采用了当前已量产的最大算力的芯片Xavier，后续将升级为OrinX（500+ TOPS算力）和第二代半固态激光雷达，在架构上预留了未来核心控制器升级的空间和搭载更多传感器的空间，保持硬件架构的领先。另外，IMAD采用全链路数据驱动底层逻辑，通过海量数据回流，主动发现问题、记录并上传数据，在云端标注数据、训练模型、验证后再更新至车端软件，可以根据数据进行自标注持续的优化感知能力，高效解决智能驾驶低概率长尾问题，保持软件功能和性能的持续领先。

在驾驶员开门进入车辆后落座后，随后，智算域控制器会根据最佳视野标定的座椅位置，自动将座椅调节到最佳坐姿。此外，该功能在非P/N档、或车速大于2km/h将自动关闭。智己汽车首用的SOA原子化软件架构，让整车企业第一次具备了触达汽车最底层功能矩阵的能力。用户可以像搭乐高一样，随时根据自己的需求，通过组合编排各类底层原子服务，搭建自己想要的智能功能组合，将客户场景和汽车感知充分融合。

为了打造“用户型汽车”，依托于阿里系统的智己IM OS可以打通淘宝和支付宝账号，以及喜马拉雅、酷我、高德地图等App的用户信息，使用户在车内和车外的使用习惯和个性化数据能够方便联通。如果用户每次工作日早上上车后都会打开车窗透气、播放喜马拉雅、导航去公司，系统就能智能学习到用户习惯，给用户主动推荐这一系列操作的指令集，做到服务找人。在用户下班回家快到家时，汽车会主动提醒用户到快鸟驿站领取快递。

技术创新不能因噎废食

自动驾驶是汽车智能化的发展方向，由此自动驾驶功能成为众多新能源车企重点研发的领域之一。

智己汽车联席CEO刘涛公开表示，智己在智能驾驶开发上的第一目标是要达到“L2.9级”，无限接近L3级。项党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智己的技术可以达到L3，说“L2.9级”是因为按照我国当下的法律法规，L2事故责任在驾驶员，L4事故责任在车厂，L3无法明确人车责任。所以目前乘用车领域基本都定义为L2++。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秘书长助理兼技术部部长王耀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自动驾驶汽车涉及到跨领域多项技术创新融合，其技术成熟度将严重影响公共交通安全，进而影响产业健康发展。同时，由自动驾驶汽车引发交通事故的责任划分问题在车辆产品销售使用之前需要解决。因此，政府在自动驾驶相关法律法规的制修订过程中需要进行综合权衡。近年来，政府已密集出台相关政策，修订了《道路交通安全法》、《数据安全法》，制定了《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与示范应用管理规范》、《汽车数据安全管理若干规定》等一系列规则制度。因此，我国已在很大程度上对自动驾驶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支持与保障。

8月12日，青年企业家林文钦驾驶蔚来ES8汽车在沈海高速发生交通事故而去世。此前，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亲口承认低估了自动驾驶功能的开发难度，表示实现可靠的自动驾驶功能比想象中困难。

对此，王耀说：“与任何新生事物一样，智能网联汽车的发展必然会经历一段‘磨合期’，虽然在发展过程中会出现数据安全、自动驾驶安全等新问题，但是我们绝不能因噎废食，简单地仅从避免问题出现的角度考虑，从而遏制技术创新。在自动驾驶技术成熟前，政府应进一步加强对车辆产品质量和整车企业营销的监管，以树立市场信心，推动中国汽车市场健康发展。”

自动驾驶期待更多真实场景

“就像教小孩学游泳，如果永远只在浴缸里而不是大海里教，那他永远也无法真正学会游泳。”智己汽车科技有限公司副CTO郭辉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说。

项党表示认同，他认为，智能驾驶有三大基础设施建设：高精地图、车联通信和定位。“数据驱动”的智能驾驶系统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不断升级迭代，需要在更多的真实场景中跟人车物交互实现深度学习训练，否则无法提高技术层次。这意味着，智能驾驶的应用场景落地越多，数据越多，算法更优。他们数次申请扩大在城区道路高清地图和自动驾驶的高速高架适用路段，但目前仍有限制。

对此，全国乘用车信息联席会秘书长崔东树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进一步开放自动驾驶上高速高架还需谨慎，法规应以保障安全为首。目前技术条件还不完全成熟，一旦高速高架的自动驾驶适用范围，容易让对自动驾驶理解不深入的消费者误认为可以完全放心依赖自动驾驶技术，从而发生事故。

“各地方政府也在通过顶层政策指导积极推动自动驾驶汽车相关的创新性示范应用。”王耀介绍到，今年8月，上海市颁发首张智能网联商用车载人示范应用牌照，由临港新片区环湖一路智慧公交项目获得，这标志着该项目实现从“道路测试”到“示范运营”的突破；同月，江苏省无锡市宣布，全国规模最大的双向170公里智能网联汽车开放测试道路群将在市内多区同步启用，实现开放测试道路与权威封闭测试区（国家智能交通综合测试基地）的无缝衔接。

在高速公路的路权开放方面，北京市已于今年7月率先设立了全国首个智能网联汽车政策先行区，开放京台高速公路南五环至南六环段，道路双向总长共10公里。虽然相较于与城市道路，高速公路的驾驶场景相对简单，但是高速公路相关交通事故的危险性更高，为充分保障交通安全，北京市制定了详细的申请要求及细则，目前像百度、小马智行、福田汽车等企业已获得政府颁发的资质牌照。

无人化是演进方向

“单车智能车和车路协同要共同进步。一方面要尽量缩短基础设施建设时间，另一方面在聪明路还没有建好前，聪明车要先行。目前需要更多发力的是逐步成熟单车智能，让车变得更聪明。”项党说，无人化是自动驾驶的技术演进方向。

今年七月，上汽集团宣布了四大自主创新重大战略项目，除了作为“一号工程”的智己汽车，还有两个涉及L4级智能驾驶：RobotTaxi（无人出租车）、L4级智能重卡及AIV项目。

“RobotTaxi项目很有挑战性。我是签了‘军令状’的。”项党说，他签署“目标责任书”保证今年年底前实现60辆RobotTaxi在上海、苏州开始商业化运行，单车接管里程要达到500公里，上汽除了造车还得负责运营。现在样车已经出了，正在准备考试。RobotTaxi项目五年计划要求明年投放200台，后年计划1000台。

同时，14辆上汽智能重卡正行驶在从深水港物流园到洋山码头的73.5公里长的固定路线上，中间途径东海大桥。每辆车上配备了1名安全员、4个激光雷达、14个摄像头、5个毫米波雷达、14个超声波雷达，一路还有中国移动5G网络保驾护航。

进入洋山港港口内，AIV（水平自动化运输机器人）从岸桥把集装箱运送到在港口内的仓储区域，不同的区域间有一公里左右的运输距离。看外观，AIV是一个大号无人无车头电动平板车。“港口智能重集卡使用绿色能源天然气。”据项党透露。

2021年6月，上汽智能重卡累计运输集装箱39296箱，累计智能驾驶总里程77.2万公里，其中开放道路智能驾驶总里程76万公里。这说明，上汽智能重卡已实现了特定场景下的L4级智能驾驶技术落地。洋山港2020年集装箱吞吐量达2022.22万箱，通过陆路转运即东海大桥转运的有980万箱。一旦突破车辆规模和运营要求的限制，智能重卡的运力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我们已经从技术上做好了逐步减少最终撤离安全员的准备。按照目前的法律法规，我们还需要为每辆车配备一个安全员。但是我们会逐渐缩减到一个安全员管几台车，再过渡到远程监控。这样才具备人工智能推动‘经济效益’和‘劳动生产率’双重提升的价值。”项党说。

最终还看交付量

“我看好中国新能源汽车品牌。”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秘书长柳燕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说，在新能源和智能网联这两个新赛道上，中国品牌完全抓住了新趋势带来的新机会。

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要挖掘国内市场潜力，支持新能源汽车加快发展”，这在政策层面强化了新能源车国家层面的战略地位，将进一步为经济注入新的活力和动力，坚定行业发展信心，加快产业链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基础设施、技术创新和产品开发的投入。

而从市场层面看，在智能化技术加持下，新能源的汽车产品已得到了越来越多年轻化消费群体的认同和接受，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比正在稳步提升，随着国家战略的逐步落地实施，新能源汽车将形成新的消费支撑，促进绿色消费升级。而中国品牌将有能力成为引领的力量。

虽然上汽集团股价不振，但上汽在新能源车产业链有深入的前瞻布局。2014年至今，上汽在软件、芯片、高精地图、自动驾驶、AI LAB、全新一代电动架构、出行服务等领域的科技企业均有投资入股，比如与宁德时代、地平线、英飞凌、华为等强强联手。

据项党透露，上汽旗下的捷氢科技、中海庭，上汽零束软件、上汽人工智能实验室和帆一都要做股权激励改革，均有上市计划，其中捷氢科技排在首位。

“造车一定要有非常严谨的态度，不能只靠买买买。拥有技术积累、产业沉淀的传统车企如果能抓住机会、实现转型，就更有希望创造出新的发展机遇。但他们也需要警惕动作缓慢，决策失误和人才流失。”原国家机械工业部汽车司副司长、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原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张书林表示，当前汽车行业企业多竞争大，仅新能源汽车企业就有140多家，地域分布很不均衡，产品同质化很严重，利润水平很低，造成产能利用率率很低，新能源车不到30%。再加上国内外竞争形势和提高新建厂门槛的政策走向，对企业的新建，企业需要踏实做好自己的事，想方设法提升产能利用率，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

对此，上汽集团副总工程师、上汽技术中心副主任、捷能公司总经理朱军在接受采访过程中，也抱怨不少上汽培养多年的工程师们这几年被挖走。

1983年，第一台组装桑塔纳在上汽总装车间下线。这是1978年中央研究决定，引进外资，迅速发展中国汽车产业的具体成果体现。中国汽车工业的全新格局由此开启。张书林认为，没有丢掉传统汽车产业基础是上汽的优势。

“作为国家队的造车新势力，上汽打出了智己这张王牌，我们对突围战是充满信心的。”项党对记者说。

然而突围战并不轻松，抛开一骑绝尘的造车新势力不说，智己的强劲对手在国企阵营，就有东风岚图、北汽阿尔法T、广汽埃安、一汽红旗E-HS9和长安阿维塔五家，不仅如此，在上汽内部还有一个同样定位高端的R标首款纯电动B级SUV。

智己能否脱颖而出，还得用交付之后的销量证明实力。

监制：夏宇

编辑：顾佳 贇

制作：张静、万宏蕾、郭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