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金融百亿巨亏揭秘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张晓晖 给罗玉平打电话采访,他已经不接,都是直接按掉。
他执掌的中天金融集团股份有限公司(000540.SZ,以下简称“中天金融”),以一份百亿级巨亏的业绩预告,震惊A股市场。
2023年1月19日晚,中天金融发布公告,预计公司2022年度亏损金额为125亿-139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94.82%-116.64%;所有者权益为-6亿至-20亿元。
1月20日,中天金融的股价一字跌停至1.46元,至2月17日最低跌至1.29元,创历史新低。
中天金融的实际控制人、董事长罗玉平,曾经布局中天金融从房地产行业跨界金融,尤其重金布局“保险”主线。然而,中天金融转型综合金融之路荆棘密布——“蛇吞象”收购华夏人寿股权70亿定金“被套牢”;流动性紧张,地产与金融业务均收入下滑,中融人寿投资触雷、收益缩水……预计2022年将大额亏损且资不抵债,退市风险已然立于这家登陆A股市场已经29年的上市公司面前。
曾经的贵州首富罗玉平,如今,“金融梦”意难平。
1月30日,中天金融收到深交所的关注函,深交所向中天金融提出了收入、利润同比下滑的具体情况及主要原因;是否具备足够债务偿付能力和存在流动性风险;减值准备计提是否充分合理等6个问题。
经济观察报记者致电中天金融董秘办公室,询问公司资不抵债之后,是否会进入破产重整或者破产清算,以及目前是否有债权人对公司提请破产重整?
中天金融董秘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复称:“破产重整是非常重大的事项,我们现在不好预判给你回答说可能还是不可能,如此重大的事项,需要管理层去经营决策讨论,我们现在给不出定论。目前尚未有债权人对我们提出破产重整。”
2023年2月10日,中天金融对深交所就其2022年大额亏损且资不抵债等若干问题作出回复,回复中透出中天金融巨亏的答案。
贵州首富
贵州首富罗玉平,出生于1966年5月,四川合江人,这位“包工头”起家的传奇商人,巅峰时期拥有的地产项目占据贵阳市的一半以上,因此业内对其又有“罗半城”的称号。
2020年3月20日,罗玉平以100亿元人民币财富名列《2020胡润全球房地产富豪榜》第191位,罗玉平是贵州最有钱的富豪。
不过三年之后,罗玉平却成了贵州省欠债最高的民营企业家。从首富到“首负”,短短不过三年。
中天金融2022年三季报显示,罗玉平通过金世旗国际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世旗国际”)持有中天金融38.96%的股权,目前这部分股权已经全部质押。
中天金融原名中天城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证券旧名为“中天城投”,以房地产开发为主营业务;在“中天城投”之前,它还叫作“世纪中天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证券曾用名为“世纪中天”。
2017年,地产商人罗玉平带领中天城投向金融行业转型。这年3月,中天城投更名为中天金融。
从地产行业发家致富——再通过金融行业让“钱生钱”,几乎是中国大多民营房地产老板的梦想。无论是恒大老板许家印、宝能大佬姚振华还是贵州首富罗玉平,他们的想法出奇一致:拿地产行业赚来的钱,或者是融资而来的钱,收购金融企业股权,尤其热衷于手握长期资金的保险公司的股权。
2015年,在公司股价抵达顶峰的时候,中天城投的总市值超过2000亿元人民币。
金融“埋雷”
2013年,中天城投斥资9443万元参与贵州银行的募资计划,按每股1.33元的价格购买贵州银行7100万股,取得贵州银行增资扩股后大约1%的股权。
在2014年贵阳银行的招股说明书中,中天城投以2925万股持股在股东中排名第15位,占1.63%。
这两笔对地方银行的股权投资,是中天金融早期在金融领域的投资和探索。真正开始大手笔进行金融产业布局,是在2015年。
2015年,中天城投通过旗下子公司——贵阳金融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贵阳金控”),出资20亿元,间接收购中融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融人寿”)20%的股权。
在2016年9月中融人寿的增资扩股中,中天城投通过两家子公司合计出资18.633亿元,把中天城投对中融人寿的持股增加至36.36%。同时,贵阳金控在9月份的北京产权交易所,以20亿元拿下清华控股有限公司持有的中融人寿1亿股股权以及2亿股的中融人寿增资认购权利。由于保监会规定保险公司的单个股东最高持股不能超过51%,因此,在花费60多亿的巨资之后,中天城投对中融人寿的持股份额定格在51%。
2015年12月,中天城投斥资30亿元收购中天国富证券有限公司 (原“海际证券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天国富证券”)66.67%股权,成为其实际控制人,并将中天国富证券注册地由上海迁至贵阳,成为注册地在贵州的第一家民营法人券商。
在完成中融人寿、中天国富证券的收购之后,一个更大的收购机会摆在罗玉平面前。也正是这桩交易,让罗玉平如今陷入不利境地。
2017年,已经更名的中天金融拿出70亿元定金,希望能够收购华夏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夏人寿”)。华夏人寿的体量是中天金融的数倍,罗玉平在金融行业的“蛇吞象”野心由此展现于众人面前。
2019年报显示,中天金融取得了126亿的营业收入,净利润为11个亿,虽然相比2018年和2017年已经出现下滑,但总体而言,中天金融的业务是正向的,盈利的。2019年,该公司的金融业务还取得了88.6亿元的营业收入,同比提升一倍。
业绩转折
在2021年之前,中天金融还没有发生业绩爆雷,但是2020年报显示,中天金融的营业收入从上一年的126亿元骤降到71亿元,降幅超过40%;净利润从11亿元跌至5.7亿元,降幅为48%;扣除非经常性损益之后,中天金融的净利润只有1亿元出头了。
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2021年的年报显示,中天金融曝出64亿元亏损,营业收入跌至57亿元,市场为之震惊,中天金融的股价也已经从六年前的峰值2500亿元跌至140亿元,90%的市值灰飞烟灭。
披露2021年度报告的时间是2022年4月29日晚,当日晚间,中天金融还公告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宣布公司债务违约。中天金融表示,截至2022年4月29日,公司及控股子公司逾期债务本金合计40亿元,占公司2021年经审计净资产118.9亿元的34%。
这40亿的债权人中,有长安信托、兴业银行贵阳分行、昆仑信托、珠海横琴金投商业保理有限公司、上海杰泰企业管理中心(有限合伙)等5家公司,其中最多的是长安信托的20亿元,还不上长安信托的项目,正是罗玉平引以为傲的贵阳国际金融中心。
中天金融表示,公司正在积极与相关债权人协商和解方案,包括但不限于展期、部分偿还等方式,争取尽快与债权人就债务解决方案达成一致意见;同时公司将通过加快推进住宅、商业、公寓、车位等资产去化,加快回收应收账款等方式全力筹措偿债资金。
但是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
2022年10月14日,中天金融新增逾期债务26.22亿元。
2022年11月22日,中天金融新增逾期债务27亿元。
2022年三季度报显示,中天金融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性负债为346.5亿元、长期借款33.9亿元,应付债券46亿元,此三项相加就超过400亿元。
中天金融在公告中承认,公司遭遇流动性紧张。
中天金融负债和资产总计分别为1533.68亿元、1583.04亿元,资产负债率达96.88%。
值得注意的是,中天金融花费60多亿巨资收购的中融人寿,在2021年录得亏损65.36亿元,净资产为负33亿元。中融人寿所投资的金融资产涉及的主要产品包括“天津远见共创三号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 (有限合伙)”“20深业03”“21深钜01”“中国民生信托-至信763号宝能汽车项目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深圳紫竹新兴产业升级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 (有限合伙)”“五矿信托-汇置9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和某地产公司债券等等。这些产品,主要来自恒大集团、宝能集团以及海航系等。
巨亏后再巨亏
2023年1月20日,中天金融披露了超乎市场预期的亏损:2022年净利润预计亏损125亿元至139亿元,净资产直接亏成负值,为-6亿至-20亿。中天金融发布了退市风险警告,称由于2022年净资产为负,公司可能被深圳证券交易所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2月10日,中天金融回复深交所关注函表示,公司主要从事房地产、保险、证券业务。三大板块均出现了严重的收入下降或者亏损。
受房地产行业及公司房地产开发进度影响,中天金融2022年度无新完工交付的物业,结转的房地产销售收入主要为前期及本期已经销售并达到收入结转条件的物业销售。公司预计2022年度房地产销售收入较2021年度下降超过50%。
受国内外经济环境、疫情反复、证券市场波动等诸多因素影响,中天国富证券2022年度投行收入较上年同期下降超70%,成本与收入下降比例不匹配,营业利润同比下滑。
公司因流动性紧张导致未能如期偿还部分债务,公司因逾期债务面临诉讼、仲裁、银行账户被冻结、资产被冻结等风险,对公司生产经营产生较大影响。
中天金融解释称,公司2022年之所以亏损超过百亿,主要情况如下:公司计入当期损益的借款费用较大,约为58亿元;金融类子公司顾问、承销等投行收入下滑,公司金融类子公司资产端业务(对外投资)收益较低,且不能覆盖成本,亏损较大;因为金融类子公司本期亏损等原因,收购金融类子公司形成的商誉预计减值准备9亿-16亿元;本期结转房地产销售收入较上年同期下滑及房地产存货减值等亏损9亿-13亿元。
中天金融还表示,截至2023年2月10日,目前公司逾期债务为94.9亿元,债务偿付能力存在不确定性。
收购华夏人寿遇挫
深交所在关注函中对中天金融提了一个关键问题:2017年拟购买华夏人寿股权支付订金70亿元,相关定金仍未收回,为何不做减值准备计提?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时间跨度长达6年,也被认为是如今罗玉平身陷困境的重要原因。
提到华夏人寿,就要讲到明天系实控人肖建华。2022年8月19日,其因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违法运用资金罪、单位行贿罪等四个罪名被判有期徒刑13年,判决书认定肖建华是华夏人寿的实际控制人。
2017年春节后,肖建华被有关部门调查,此时的华夏人寿正处于高速增长期。监管方面的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华夏人寿总保费1815亿元,市场排名第四。
在这个时机,如果有能力完成对华夏人寿的控制,那么罗玉平从贵州首富可以一步登天成为中国富豪的顶流。毕竟以华夏人寿总资产近4000亿的体量,市值破千亿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2017年8月21日,中天金融因为重大资产重组而停牌,停牌的原因,就是试图收购华夏人寿。
2017年11月20日,中天金融与华夏人寿的两名股东北京千禧世豪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千禧世豪”)和北京中胜世纪科技有限公司(北京中胜世纪)签订收购股权框架协议,中天金融的目标是收购华夏人寿21%至25%的股权,交易金额不超过310亿元人民币。
这意味着,这桩交易对华夏人寿的100%股权估值在1240亿至1476亿元之间。
2017年12月28日,中天金融又与北京中胜世纪和北京千禧世豪签订补充协议。在补充协议中,双方约定,中天金融支付70亿元的定金。双方还约定:如因北京千禧世豪或北京中胜世纪的原因导致本次重大资产购买事项无法达成,则北京千禧世豪以及北京中胜世纪将本次重大资产购买事项约定的定金双倍返还给中天金融;如因中天金融原因导致本次重大资产购买事项无法达成,则本次重大资产购买事项定金将不予退还;如因不可归咎于各方的原因致使本次重大资产购买事项无法达成,则本次重大资产购买事项定金将退还给公司。
中天金融账上其实没有这么多钱用于支撑其对华夏人寿的股权收购,支付完70亿定金之后,罗玉平想到了一个办法:通过剥离中天金融旗下的房地产业务,将中天城投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天城投集团”)100%的股权,以246亿元的价格,出售给自己控制的贵阳金世旗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世旗产投”),股权分三期以现金方式支付。
为了完成对中天城投集团的股权收购,罗玉平引入了浙江浙商产融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浙江产融”)和贵州当地房地产伙伴一起设立金世旗产投。2018年3月29日,中天金融披露了金世旗产投签订收购中天城投集团100%股权的正式方案(修订稿),这桩金额高达246亿元的股权收购,将在60个工作日内完成。
从时间上,或能看出罗玉平收购华夏人寿迫切心情。2018年4月27日,中天城投集团100%的股权完成过户至金世旗产投,此时金世旗产投已经完成了二期的股权款支付,剩余的最后一期股权收购款也很快完成支付。
但是这是一桩令人生疑的交易。金世旗产投成立于2018年2月,就是为了这桩交易而设。金世旗产投的实际控制人是罗玉平,注册资本185亿元,其股东为浙江产融(出资80亿)、贵州中金联控置业有限公司(出资15亿)、贵阳恒森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出资15亿)、金世旗资本有限公司(出资25亿)、金世旗国际资源有限公司(出资35亿)、大西南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公司(出资15亿)。
其中,浙江产融还承诺另外出借100亿资金给金世旗产投,总投资180亿元,用于帮助金世旗产投完成对中天城投集团100%股权的收购。
中天金融的公告显示,短短60个工作日内,金世旗产投如约完成了对中天城投100%的股权收购,支付股权价款246亿元到中天金融账上。这样,加上已经支付的70亿元定金,中天金融手上至少有316亿元,可以覆盖华夏人寿股权那310亿元的交易金额。曾经为肖建华工作的一位人士对经济观察报透露,彼时,华夏人寿那边却出了状况——华夏人寿一方面因为肖建华被立案调查,另一方面发生了内部举报事件,举报者称华夏系的一家资产公司负责人拟通过奇瑞增资扩股的项目,间接提供140亿元给罗玉平,作为收购华夏人寿的资金。
这140亿的资金构想路径是:华夏人寿作为实际出资方,由贵州中汇高端制造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贵州中汇”)作为投资主体,受让奇瑞控股51%的股权及奇瑞股份18.52%的股权,而贵州中汇股权穿透之后,罗玉平是实际控制人。至于如何间接提供140亿元给罗玉平,上述人士并未讲述具体信息。
该人士称,肖建华闻之大怒,撤换了这家资产公司的负责人,并叫停了该项目。
随着肖建华案件深入调查,以及上述华夏人寿内部举报事件的发酵,中天金融对华夏人寿股权的收购前路未卜。
一位知情者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老罗(罗玉平)一心想向金融行业转型,非常执着,包括高价收购海际证券,引入成熟团队操盘中天国富证券,但在华夏人寿提供资金入股奇瑞这件事情上,是一个败笔,还赔进去上亿的定金。为了收购华夏人寿股权,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财力和物力。
收购华夏人寿股权的形势骤变,中天金融为筹资收购而对中天城投集团高达246亿元的股权出售,亦突生变数。
2018年12月12日,中天金融发布公告称,根据贵阳市政府的发函要求,解除已经完成交易的金世旗产投与中天金融之间的股权收购,246亿元现金原路返还给金世旗产投。
另外,中天金融还公告称,对华夏人寿21%至25%的股权收购,短期内已经无法完成。华夏人寿也在肖建华案发之后,被银保监会下派的工作组接管,接管时间一直持续到2022年7月16日。
罗玉平为了实现对华夏人寿的收购,“豪赌”一把,却未能成行。中天城投集团的房地产业务也开始走向下坡路,尤其是在2020年之后。
到了2021年8月,中天金融再次试图出售中天城投集团100%的股权,转让价格是180亿元,比三年前少了整整66亿元,但即使是这样的价格,双方仍然无法达成交易。
中天金融为了筹集收购华夏人寿股权款310亿元而“元气大伤”,现在这70亿元定金能否拿回来,是一个未知数。
最近三年来,房地产公司跨界金融行业,爆雷者众多,比罗玉平的故事更广为人知的是许家印的恒大财富、姚振华的前海人寿。故事大同小异,就其本质而言,原因是相似的:收购并通过金融企业聚拢的资金,以杠杆或者不加杠杆的方式,带着高昂的资金使用成本,投入到这些公司最擅长的地产项目中或者同行的项目中,比如中融人寿的资金就投了海航、恒大的项目。
项目一旦爆雷,引起连锁反应,顺着担保关系传导至一家又一家的实控人关联之企业。如果运用了杠杆,爆雷的速度则更加迅猛,负债更为高昂,最终导致企业巨亏。
如今,一方面,罗玉平倾尽全力收购华夏人寿遇挫;另一方面,中天金融的房地产业务因为疫情因素和地产业衰退而陷入低谷。中天金融在贵州最大的项目——贵阳国际金融中心项目,因为借款合同纠纷与渤海人寿、长安信托的诉讼,正在进行之中。
裁判文书网显示,罗玉平、金世旗国际、中天金融已身陷多起借款合同纠纷。罗玉平对中天金融的持股也面临被司法冻结的风险。
很多投资者已经坐不住了。
深交所互动易上,一位投资者发出质疑:“一是中天金融与华夏人寿重组五年多了,为什么还是每月一贴,除了日期改变没任何变化,散户股东应该有真实情况知情权,请公告定金到底在哪?中天金融对华夏人寿到底有没有表决权?二是中天城投集团收回,公司主营业务定位和发展方向是什么?”
中天金融对此回复,本次重组的相关信息请以公司公开披露的信息为准。公司将多措并举不断加强经营能力和抗风险能力,推进业务稳健发展,努力提升经营业绩。
2023年1月30日,中天金融继续发布《关于重大资产重组进展的公告》称,收购华夏人寿的股权面临不确定性,并且有定金损失的风险。
面对深交所“为何不对70亿元定金进行计提减值准备”的问题,中天金融表示,最终将以2022年报为准。
截至2月17日收盘,中天金融的股价为1.3元,总市值91亿元,较2022年市值最高点蒸发了逾百亿元。
高企的撤否率该降了!新规确定撤否率挂钩现场抽查比例,也是分类评级扣分项,282个项目撤单创9年新高财联社2月18日讯(记者 黄靖斯)对于IPO项目“任性撤单”“带病闯关”等行为,监管红线一再收紧,这不仅关乎投行执业质量评价结果,后续也可能带来罚单,甚至牵扯证券行业一年一度的分类评级大考。
2022年,尽管券商分类评级结果并未公开放榜,但记者了解到,投行项目的撤否率已成为个别券商在去年分类评级中的重要扣分项。
反观全行业,2022年确实是近年来IPO撤否的高峰期。根据易董数据,2022年IPO发行“报的多撤的也多”,全年申报的750单(同比+2.32%)IPO项目中,有282单(+8.88%)为主动“劝退”。值得注意的是,282单也创下2014年来IPO撤材料数的最高纪录。
分板块看,实行注册制的创业板(134单)、北交所(46单)和科创板(40单)撤材料数依然高企,其中创业板承包了近五成(47.52%)的撤单数,这显然与创业板的IPO申报企业高启有关。282家撤单项目由55家保荐机构“包揽”,撤单“大户”同样是申报“大户”,如中信证券(20单)、国泰君安(20单)、海通证券(17单)、华泰联合(16单)和中信建投(16单)。
相比之下,2022年IPO“带病闯关”的情况稍有好转——全年上会审核的695家拟上市企业中,有27家被“打回”,较2021年减少了3家,被否率3.88%也低于2021年的4.43%。此外,3.88%也属于近10年来较低水平的被否率,更是显著低于2018年的34.3%及2017年的18.22%。
这当中,冲刺沪深主板的拟上市企业似乎更有压力,尤其沪市主板,几乎每10家上会企业就会有1家被否。2022年各板块的被否率分别是上交所主板(12.2%)、深交所主板(7.14%)、创业板(5.21%)和北交所(1.74%);而科创板去年则实现“零被否”纪录。
上述27单被否项目来自19家投行,除国信证券独揽3起被否外,其余均为1-2单。被否率超过五成的保荐机构则包括中天国富(66.67%)、西南证券(50%)、国融证券(50%)和华西证券(50%)。
为把好市场“入口关”,2月17日,沪深交易所全面注册制配套文件中针对投行撤否率再定调。
即项目撤否率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深交所将对其保荐的IPO项目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比例抽取实施现场督导;上交所也明确了对“一督即撤”情形的处理,对于“一督即撤”的保荐人、独立财务顾问等主体,后续将视情况实施现场督导。同时,对于督导组进场后撤回的项目,将继续完成现场督导。
细数2022年撤单“大户”
或心存“侥幸心理”,或急于“抢跑占位”,2022年保荐机构IPO撤材料的行为似乎未得到明显改善。2022年共有282家拟上市公司出现撤单“爽约”行为,创下2014年来的最高纪录。
这282单撤材料项目来自55家保荐机构,这些保荐机构撤材料项目数少则1-2单,多则超过20单。尽管“报的多撤的也多”不应成为理由,但在2022年这一发行铁律仍在持续生效;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报的不多但撤的不少”的情况同样存在。
2022年撤材料数最高的两家券商分别是中信证券和国泰君安,各撤回了20单IPO项目,也是唯二超过20单的保荐机构。不过,不同之处在于,2022年国泰君安的IPO申报项目数显著低于中信证券——国泰君安申报总数为37单,中信证券为76单,为前者的两倍有余。
IPO撤单数排在第三的是海通证券,2022年共有17起IPO撤材料的情况,高于“三中一华”当中的中信建投、中金公司和华泰联合。2022年撤单数排在第4至第10的保荐机构分别是:华泰联合(16单)、中信建投(16单)、民生证券(15单)、中金公司(12单)、申万投行(10单)、长江投行(9单)、西部证券(8单)、国信证券(8单)和东方投行(8单)。
值得注意的是,个别中小券商也现身在撤回“大户”中,2022年西部证券申报的IPO项目有3单,但撤材料8次,仅上半年就撤回了7次。让西部证券“白忙活一场”的IPO项目分别是智同生物、石羊农科、伊斯佳、天济草堂、千里马、昱琛航空、联智科技和荣信汇科。祸不单行的是,5月6日,因信息披露违规,西部证券与辅导的天济草堂同被北交所口头警示。
19家投行27单项目被否
2022年,因财务硬伤、定位不符、合规问题等原因被否的IPO项目有所减少,共有27家拟上市公司“抱憾离场”。27家被否项目涉及的19家保荐机构中,中小投行出现的频率更高。
从被否项目数来看,国信证券3单被否项目高居第一,西部证券、民生证券、国金证券、中天国富、中信证券和东兴证券则各有2家。
相比之下,中小券商的“失误率”也更高——除国信证券(10.34%)一家头部券商外,被否率(被否数量/审核家数)超过两位数的基本上为中小型券商,排在前列的分别是中天国富(66.67%)、西南证券(50%)、国融证券(50%)、华西证券(50%)、华安证券(33.33%)、中德证券(33.33%),被否率均在三成以上。
由于审核总数的分母较大,名单中的大中型投行的总体保持着个位数的被否率,尤其是“三中一华”中的中信证券(2.70%)、中金公司(2.78%)和中信建投(1.41%),被否率均不超过3%,而华泰联合则保持着全年“零失误”的战绩。
沪深交易所对投行“撤否”项目最新表态
记者注意到,注册制下,中介机构的“看门人”责任将被进一步压实,“一查即撤”“带病闯关”的情况也得到进一步关注。2月17日,伴随全面注册制的落地,沪深交易所配套文件也逐一公布,对于投行撤否率的“紧箍咒”也进一步彰显威力。
在《关于进一步督促会员提升保荐业务执业质量的通知》中,深交所对保荐人执业质量较低、内控风险较大的认定情形就包括项目撤否率较高。此外,保荐人人均保荐项目数居前二十,且项目撤否率达到相关比例的,深交所也将对其保荐的IPO项目抽取实施现场督导:
项目撤否率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对其保荐的IPO项目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比例抽取实施现场督导;
项目撤否率超过百分之四十且在百分之六十以下的,对其保荐的IPO项目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比例抽取实施现场督导;
项目撤否率在百分之三十以上且在百分之四十以下的,抽取一定数量的保荐人,对其保荐的IPO项目按百分之五以上的比例抽取实施现场督导。
同期,上交所发布的《上海证券交易所发行上市审核规则适用指引第3号——现场督导》文件当中,也明确对“一督即撤”情形的处理。对于“一督即撤”的保荐人、独立财务顾问等主体,后续将视情况实施现场督导。同时,对于督导组进场后撤回的项目,将继续完成现场督导。
撤否率成投行质量评价重要扣分项
对于投行IPO项目“任性撤单”“带病闯关”“抢跑占位”“拖延战术”等行为,监管层面早有约束,尤其是撤否率已被明确与中证协投行业务质量评价直接挂钩。
2022年12月初,中证协发布《证券公司投行业务质量评价办法(试行)》,对撤否率作出了明文规定,扣分表中对于投行的项目撤否情况扣分力度明显较大。
保荐项目未通过上市委或发审委审核,不予核准或注册,扣100分;
因初审环节发现影响发行条件的问题撤回,扣100分;
因被确定为现场督导或现场检查对象后撤回,扣60分;
除因行业政策变化、市场环境变化等合理原因撤回不扣分外,其他原因撤回,扣20分。
基于上述评价体系,2022年12月9日,首次券商投行质量评价结果放榜,77家券商中仅12家获评A类,分别为申万宏源、国元证券、中信证券、华泰证券、中金公司、兴业证券、中原证券、长江证券、中泰证券、安信证券、五矿证券、国金证券。
不过“紧箍咒”下,仍有保荐机构心存侥幸。易董数据显示,新规发布后的2022年12月3日至2023年2月16日,不到3个月时间,就产生了56单IPO项目撤材料,涉及的保荐机构则有26家,撤回项目较多的投行分别是:海通证券(7单)、民生证券(6单)、中信证券(5单)、国泰君安(4单)、华泰联合(4单)、安信证券(3单)和东吴证券(3单)。
注册制下“撤否率”如何变化
注册制下企业融资条件优化及审核周期缩短,IPO发行效率无疑将显著提升,随之而来的,关于“注册制下申报数增加是否间接导致IPO撤否率水涨船高”“核准制到注册制,IPO撤否率会否发生明显变化”等话题也受到关注。
资深投行人士王骥跃对此持否定观点,他认为撤否率和注册制之间并不存在关联。可以从两方面看待撤否率,一是项目质量,二是审核尺度,目前来看监管审核尺度并未明显变严,而项目申报质量却出现显著下滑。“撤否率高的本质在于抢时间窗口申报的半成品过多,与审核尺度无关。”王骥跃表示,“而申报质量堪忧背后则牵扯到企业自身问题及中介的执业质量。”
华北地区某券商投行人士同样认为,从审核制到注册制,IPO整体撤否率未发生明显变化,“注册制本身并没有明显提升过会率,但注册制扩宽了融资通道、降低了上市门槛,申报上市的企业数增加后,确实存在‘带病闯关’的情况。”
那么,撤否率高企症结何在?2022年11月下旬,广东证监局特地针对“撤否项目保荐机构执业问题”发布专刊通报。通过分析近两年撤否项目具体成因,广东局提到撤否项目的保荐机构存在执业理念不适应等多方面问题,一是执业理念转变滞后,“带病闯关”心态犹存,二是板块定位不准确,科技、创新、成长属性论证不充分,三是执业未勤勉尽责,核查把关不到位,四是资源保障存在不足,违规执业时有发生。
在执业理念滞后上,广东证监局则特别强调:
有的机构心存“侥幸心理”,首次申报质量偏低,“一查就撤”“一督就撤”多发频发,提前设想二次申报再提升执业标准,以应对大概率面临的检查督查。
有的机构急于“抢跑占位”,采取“拖延战术”,对于实际控制人股权纠纷等风险隐患,不在辅导期及时化解,寄望在审核过程中加以解决,结果纠纷持续升级,影响上市进程。
有的机构存在“回避心理”,习惯于掩饰问题,对于控股股东控制的同业但不竞争的实体,以控股股东不控制该实体规避同业竞争论证,在审核环节被发现后,造成恶劣负面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在“零容忍”不断加码的监管态势下,部分地方证监局已率先对IPO“一查即撤”的情况作出了最新表态。近日,多家地方证监局下发通知,要求中介机构提升项目申报和信息披露质量,认真贯彻落实“申报即担责”要求,对审核中发现存在重大问题或者“一查就撤”的中介机构,将查验其执业质量,发现违法违规行为的严肃处理。
公元股份:除恒大外其他地产应收账款风险相对可控公元股份2月17日接受机构调研时表示,地产客户中,目前除恒大外其他地产应收账款风险相对可控,回款比较良性,公司地产直供客户比较集中,目前主要有万科、招商、保利、中海等几大地产的直供约占80%以上。控股子公司公元新能已在新三板挂牌。未来条件成熟后,不排除在二级市场融资。
明辉国际(03828)发布截至2022年6月30日止6个月中期业绩,收入约8.91亿港元,同比增长49%;公司拥有人应占溢利约2810万港元,而去年同期取得公司拥有人应占亏损约4690万港元;每股盈利3.9港仙;拟派中期息每股1港仙。据悉,集团截至2022年6月30日止6个月的毛利同比增加75.9%至约1.98亿港元。因集团采取多项措施(包括加强成本控制及加大高利润率产品的销售),毛利率较去年同期的18.9%上升3.4个百分点至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