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备用车轮”

　　 ——漫谈美国副总统

　　小汽车通常都是四个车轮，第五个车轮一般都是搁置车尾作为备用。美国副总统这个职位一向都被揶揄嘲弄，被称为“the fifth wheel”，意即纯属多余。

　　在中国人看来，美国副总统的“行政级别”仅次于总统，高于大权在握的国务卿、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等“部级干部”。同时，按美国宪法`规定，副总统还负责主持参议院会议，是参议院议长。作为行政“二把手”、参院“一把手”的副总统似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美国副总统实际上有职无权。美国宪法规定：（副总统）是参议院的议长，但是没有投票权，除非票数持平（…shall be President of the Senate, but shall have no Vote, unless they be evenly divided）。也就是说，副总统的职责只是主持参议院会议，只有在投票持平时，为打破僵局，副总统才可以投上一票。而且，如果他投反对票，投不投都一样，只有他想投赞成票时，这一票才算有点用。尽管按美国宪法规定，参议员是一州两名，永远都是双数，但现在投票出现僵局的局面很少出现，副总统对某项立法行使投票权的机会并不多。总之，副总统的角色是象征性的，往往只参与一些礼仪性的活动。美国的第一位副总统亚当斯就说过，美国副总统是“人类有史以来想得出来的最无足轻重的官位”（the most insignificant office that ever the invention of man contrived or his imagination conceived）。第二位副总统杰斐逊则说：“这个政府的第二把手既荣耀又轻松，第一把手简直是悲惨至极（The second office of this government is honorable and easy, the first is but a splendid misery）。”福特的副总统洛克菲勒在被问及他当副总统都干些什么时，就自嘲地回答“葬礼是我去，地震是我去”（I go to funerals，I go to earthquakes）。罗斯福认为，副总统是“工业浪费”（industrial waste），而且，他的副总统杜鲁门竟然直到继任总统后才知道美国已拥有原子弹。 所以，在历史上，副总统既无实权，也没有多大影响，称其为“the fifth wheel”一点不算夸张。

　　“备用车轮”也有启用的时候。肯尼迪的副总统林登·约翰逊说过，当副总统免不了被人看成是最盼总统早死的人，因此他每次去见肯尼迪，都觉得“自己像只该死的报丧乌鸦在肯尼迪肩上盘旋（I feel like a goddamn raven, hovering over his shoulder）”。约翰逊的乌鸦嘴果然灵验，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后不到两个小时，约翰逊便匆匆宣誓就任总统。历史真是惊人地巧合，林肯总统遇刺身亡后，也是一位姓约翰逊的副总统继任。和两位约翰逊一样走运的副总统还有泰勒、费利摩尔、阿瑟、柯立芝、西奥多·罗斯福、杜鲁门和福特七人。他们都由于前任总统因故未能完成任期而不经选举就直接登上总统宝座。不过生活是公平的，这些继任总统的运气到头了，大多干过一届便被选民抛弃。1841年，哈里森总统去世时（这是第一次总统在任上去世），人们甚至对继位的副总统泰勒的权威颇有疑问，并给他取了个 “碰巧阁下”（His Accidency）的绰号。只有西奥多·罗斯福影响较大，任职期间，他对外实行“胡萝卜加大棒”政策（carrot and stick），扩大美国的势力范围，对内大力发展资本主义经济，得以连任两届总统。

　　作为政治家，很多副总统都不满足于当“二把手”，毕竟自己距离总统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在任期内，副总统有充分的机会抛头露面，提高知名度，积累经验。如果接着竞选总统，肯定会占不少优势。可是事实却让人跌破眼镜，从美国建国到现在的54位副总统中，只有七位副总统如愿以偿地通过大选上台，得以圆总统梦。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在政坛上跌宕起伏尼克松，他跟着艾森豪威尔做了8年副手，本想再接再厉，攀向自己政治生涯的顶峰，却败在肯尼迪的手下。他接着退而求其次，马不停蹄地竞选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结果又一次失利。但他毫不气绥，终于在1968年击败肯尼迪的继任者约翰逊，东山再起。任职期满后马上参加总统竞选的副总统要想一举成功就更难了。亚当斯和杰斐逊在完成任期后都竞选成功。以后的三十多年，一直无人重复他们的轨迹，直到1836年，范布伦才以副总统的身份竞选成功。此后的时间间隔就更长了，过了一百五十多年，1988年，老布什终于得以续写这段历史。相比之下，福特是所有副总统中最走运的一个。尼克松的原副总统阿格纽因受贿和偷税漏税被迫辞职，尼克松挑选了众议员福特继任副总统。不久尼克松又因水门事件被迫辞职，福特接着继任总统。这样福特就成为美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未经全民选举而担任总统的人。而运气差的副总统甚至在任上就去世（共有七人）。

　　既然副总统的职位是礼仪性的，那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副总统就不多了。不过，还是有些副总统在史册上留下了痕迹（与他们的副总统职务无关）。伯尔曾在1801年至1805年担任杰斐逊的副总统。任职期间，他的竞选活动遭到了政敌的阻挠而失败，伯尔便向其挑战，与之决斗并使其重伤身亡，伯尔因此成为唯一一个受到谋杀指控的副总统。道威斯曾在1925年至1929年担任过柯立芝的副总统，他在一战后推行“道威斯计划”，重建德国经济，因此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格里（Gerry）曾在1813年至1814年担任副总统（1814年去世）。他任马萨诸塞州州长时，为了选举获胜而重新划分选区，引起公众的不满。于是有人将选区图勾勒成火怪（salamander）的形象发表，并用gerry替换sala，由此形成了gerrymander这一政治术语，喻指“不公正地划分选区等营私舞弊行为”，这样，格里的大名就留在了字典里。有两位副总统则把名字留到了地图上，达拉斯（德克萨斯州）和费尔班克斯（阿拉斯加州）两座城市的名称就分别来自于1845年至1849年在任的达拉斯（Dallas）和1905年至1909年在任的费尔班克斯（Fairbanks）。

　　从美国宪法的规定可以看出，副总统的职责属于立法分支，副总统在行政上过多发挥作用名不正，言不顺。二十世纪后，副总统的工作重点才由总统授权逐渐转移到行政分支，如参加内阁会议，接受行政任命等。另外，副总统没资格住白宫，甚至没有专门的官邸，只能由联邦政府出钱租房子，而其办公室历来都是在国会山（Capitol Hill，参众两院所在地）。不过，在卡特和里根时代，副总统蒙代尔和老布什曾住进白宫，因为两位总统都是南方的乡巴佬，所以都找了一个在华盛顿混迹多年的人当副总统，并把副总统请进白宫请教官场礼数。1977年，卡特将华盛顿马萨诸塞大街的美国海军气象台（the Naval Observatory）改为副总统官邸，蒙代尔成为第一位入住的副总统。80年代后，由于需要总统处理的公务日益繁杂，总统将一部分事务下放给副总统处理，副总统因此开始进入最高决策圈，例如，里根让老布什参加每周一次的最高决策会议和每天一次的国家安全汇报会，老布什也成为里根的得力助手。后来，里根在生病动手术时，授权老布什代行总统职务，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总统活着时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老布什因此提前过了8个小时的总统瘾。

　　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副总统的权力进一步扩大。戈尔任副总统后，重视环保，关心教育，支持克林顿改革社会救济体制，大力推进信息高速公路计划。通过身体力行，戈尔将副总统的职权扩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现任副总统切尼已是“四朝元老”了。他在尼克松政府中担任过一般职务，后来又当上了福特总统的白宫办公厅主任，还出任老布什的国防部长。这一纪录在历任副总统中可算是绝无仅有了，小布什自然对他多有倚仗，不知切尼是否还会创造新的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