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的全球财富管理论坛·上海苏河湾峰会的闭门会议上，中美前财长关于中美竞争与合作话题进行了对话。2月11日，证券时报记者在线观看了此次会议的首次对外播出。

对话在中国财政部原部长楼继伟与保尔森基金会创始人兼主席、美国财政部原部长亨利·保尔森（Henry Paulson）之间进行。主持人为全球财富管理论坛总干事、孙冶方经济科学基金会理事长李剑阁。

美联储新举动将影响新兴市场

当前全球经济面临通胀、劳动力供给不足、供应链紧张、能源危机等问题，我们该如何看待未来1年的全球经济形势？全球经济复苏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对于主持人上述提问，中国财政部原部长楼继伟首先表示，中国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疫情的管控措施还是比较有效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发生通货膨胀。

他说，其他国家的应对措施和我们不太一样，美国是超宽松的财政政策，将支票直接支付给家庭和个人，刺激了消费需求，但是劳动参与率下降，不愿意干活了，还形成了物价上涨的压力，而且超宽松的货币政策加剧了这个趋势。欧洲的情况也类似，拉美的情况最为严重，亚洲国家相对较好。

楼继伟表示，估计今年各国的财政货币政策将会回调，会减轻物价上涨的压力，对全球来说，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疫情，如果疫苗能够普遍地接种而且有效，人员的流动、货物的流动可以正常，复苏将会比较强劲，最大的挑战将是通货膨胀。

对此，美国财政部原部长保尔森认为，美国第四季度的经济增长率将达到7.5%左右，而目前的情况，自疫情爆发伊始，美国已采取了多达5万亿美元的刺激措施。

他说，这一轮的经济增长是由两方面因素驱动的：一是刺激措施，二是疫情。因为经济增长正从服务拉动向消费拉动转变。因此，即使出现了一些制约发展的严重瓶颈，但企业部门在此时赚取了创纪录的利润，且在定价方面保持着充分的灵活性。

“美联储是独立的，其已经向市场发出了将采取有力措施的信号，且并没有对市场造成过多干扰。美联储将逐步缩减量化宽松战略框架下的购债规模。到3月份，美联储将停止购买债券，开始加息。考虑这一动作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新兴市场会受到一些影响，因为其也需要跟随美联储的脚步进行加息。”保尔森表示。

保尔森认为，目前对全球影响最大的因素不在于此，眼下最大的问题是疫情。疫情使得全球面临的一些棘手的问题变得更加突出。

全球杠杆率高企“很可怕”

会议中，主持人继续提问道，当前及未来1年时间里有没有可能发生金融危机？如果可能发生，由哪些因素引发？和上次金融危机有什么不同？我们应对的措施是什么？

保尔森首先发言。他认为，金融危机总是会发生的。只要有金融系统和金融市场，并且人们可以承受市场恐慌，就会发生金融危机。我们几乎不可能预测金融危机将缘起何处。

“每次出现金融危机时，总有人侥幸判断正确，但他们下次可能就会错。所以我也很难判断危机将从何而来。”保尔森说，关于金融危机，美国和中国任何一个市场出现问题，两个国家都会受到影响。面对危机，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危机过后，着手收拾残局，研究并解决结构性问题。我看到中美两国都这样做了。

保尔森说，观察美国的银行体系后发现，它们现在资本非常充足。我还观察到，中国在处理一些需要处理的问题，在整顿影子市场和降低金融杠杆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比如以对市场影响最小的方式进行房地产去泡沫化。

他认为，永远不要认为我们可以避免金融危机。不要以为我们指着问题说“就是它”，我们就能阻止问题的发生，因为问题实在太多了。就比如说，回看2020年新冠疫情来袭之时，原有体系全面停摆，危害很可能迅速波及金融体系。

对此话题，楼继伟说，金融危机可能由“灰犀牛”事件引发，也可能由“黑天鹅”事件引发。但是有一个情况需要提醒，现在需要将超宽松的货币政策退出。一方面也是大家没钱了，公共部门没有钱了；另一方面是央行（指美联储）扩表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必须收缩。这个时候非常容易触发那些可能产生的风险。特别是一些国家资产价格到了高位，若财政政策、货币政策退出时机或者是力度、节奏不当，都很可能触发危机。

比如，从美国财政政策来看，现在支票都发到个人和家庭，政策退出，那些基层人员已经不愿意工作，可能激化动荡。现在资产价格处在高位，相当多的企业是回购自己的股票，如果资产在高位，货币政策退出节奏不当的话，出现比较大的市场价格回调，这些企业的资产负债表就要恶化。

2008年金融危机与这次不一样。上次是华尔街机构持有大量“有毒资产”，如果他们连锁性破产，就会带来系统性危机，解决的办法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此外是现在的全球杠杆率高企，经济增长的刺激工具已经不多了，平均宏观杠杆率300%以上，这是很可怕的。而上一次金融危机时是100%多。在这种情况之下，美联储的退出政策外溢效应比上次也大得多。所以，各国更要加强全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