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国/文 今年以来，我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生产运营总体保持平稳恢复态势，为宏观经济稳增长做出了突出贡献。从增加值看，1-10月，累计同比增长了 10.9%，两年平均增长6.3%；从利润总额看，1-10月，累计同比增长了42.2%，两年平均增长19.7%。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利润总额增速明显快于增加值增速，企业在生产平稳恢复的同时，发展质量得到进一步提升。

总体数据的表现，无疑是令人满意的；但与此同时，绝对不能忽视工业领域的结构性问题。深入观察结构性数据可以发现，无论是在三大工业门类层面，还是在41个工业大类层面，都存在显著的盈利增长不平衡问题。从三大工业门类看，1-10月，采矿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了1.78倍，制造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了39.0%，而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利润总额却下降19.7%。从41个工业大类看，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了2.63倍，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了2.1倍，有色金属、黑色金属、化学原料及化学品制造业的利润总额同比分别增长了1.63倍、1.32倍、1.16倍；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通用设备制造业的利润总额同比增速则分别只有 14.6%、14.9%、13.7%，即使是技术含量较高的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利润总额也仅同比增长了34.3%，远低于工业总体增速。

从上下游关系角度看，今年以来利润总额增长快的行业，显然都处于上游环节，包括原材料和燃料，都是其他行业的基本投入要素。今年以来这些上游行业利润总额的快速上涨，最根本的推动力就是商品价格持续大幅攀升。这种单纯靠外部力量推动价格上涨而带来的上游行业利润的大幅增长，既不可靠也不合理；对上游行业的企业来说，持续的高盈利不可持续；对中下游行业的企业来说，上游行业的高盈利大幅推升了企业成本，破坏了上下游的商业生态，削弱了中下游行业企业盈利能力与持续发展潜力。如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利润总额的高速增长，显然直接导致了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利润总额的负增长；受黑色金属、有色金属行业利润总额持续保持倍增态势，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通用设备制造业利润总额增速均呈连续下滑态势，而且远低于黑色金属业、有色金属业利润增速。

宏观经济的发展，是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健康商业生态，无疑是保障宏观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所谓健康商业生态，意味着产业面临着良好的营商环境，产业基础在技术进步推动下持续改善，产业之间有着竞争合作、协同发展的良性互动关系。当前这种借助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将利润过度集中于上游行业的分配格局，显然破坏了产业之间维系竞争合作、协同发展良性互动关系的基础。

在全社会新增价值并没有增加的情况下，上游行业的涨价，只是对利润进行了重新分配；在上游行业利润大幅增加的同时，是中下游行业利润的相应减少。这给中下游行业带来两方面的不利影响：一是中下游行业整体盈利水平下滑，持续发展能力削弱；二是中下游行业内部竞争加剧，产业生态恶化。直接的结果是，中下游行业大量企业不得不关停或转产，导致行业供给减少。进而将触发经济自我修复机制，即在中下游需求减少的情况下，严重的供过于求诱发上游行业产品价格持续下滑，上游行业盈利水平向下回归，中下游行业成本相应下降，盈利水平相应修复上升。此时，如果没有政府宏观调控的合理干预，市场自我修复的结果将是推动利润过度向中下游行业集中。

宏观调控的目的是适度熨平市场自我修复所引起的波动，引导上下游行业利润水平在窄幅波动中达到相对均衡，让宏观经济全链条各环节上的行业都能获得合理的利润率。这也是为什么自5月份以来国家一直都在积极采取措施，力图避免大宗商品价格过快过度上涨；只是从实际结果看，取得的效果并不明显。不过从工业大类利润总额累积增速变化也能看出一些积极的变化，一方面是原材料、燃料动力行业利润累计增速的持续下降，另一方面是机械设备行业累计利润增速下降速度在趋缓，部分行业实现了累计利润增速的回升；其中，1-10月中游装备制造领域的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利润总额累积增速比前三季度回升了0.5个百分点，下游消费品制造领域纺织业利润累计增速也回升了0.5个百分点。

另外一个重要的积极信号是，大宗商品价格呈现出下跌走势。生意社的大宗商品价格指数，已经从10月19日的年内最高点1343点回落至12月3日的1123点；11月,钢铁价格全面环比下跌，原油价格大幅下跌，有色金属价格也是跌多涨少。受此影响，预计2021年底中下游行业的盈利将有所增加，利润过度集中于上游行业的情况将得以改变，商业生态将逐步向健康状况恢复，宏观经济部门全链条各环节行业竞争合作、协同发展的良性互动关系将渐进修复。

（作者系中国企业联合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