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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实基金吴越:消费投资是数学的完美世界和哲学的混沌人性郑少秋个人资料简介及
2023-06-14 20:32  浏览:35

导读:每一次我们做基金经理访谈的时候,都会问他们如何看待投资。我们相信,一个基金经理的行为,来自底层的世界观,每个人不同的投资世界观,决定了他的投资行为和框架。世界观没有好坏对错,但是一个人真实行为的引导。

嘉实基金的吴越在这一点,和我们有一样的看法。他的投资底层世界观是“真善美”:1)通过不断的认知提升、不断的探索来求真。求真的关键在于“求”,因为人类永远达不到100%的真相,只能无限逼近。求真也是他投资中排在第一位的;2)去赚取长期“求善”的钱,盈利来自价值成长,不是损害别人的利益;3)整个投资的动作和组合管理,尽量做到“求美”,得到比较好的内部和外部评价。

吴越的整个投资体系,也是围绕“真善美”这个底层世界观构建的。吴越把投资中所有的自上而下、景气轮动、估值波动等“混沌因素”全部抽离,只专注在公司业绩的“求真”。找到那个业绩大幅超出市场预期的公司,就大概率是一只大牛股。此外,吴越认为所有的事件都是概率思维,没有人能100%确定一个公司今年业绩增长多少,这也让他的组合管理中引入了风险度量,通过个股的风险收益比,进行仓位和组合的动态调整。

从历史上看,吴越经常能挖掘到大消费领域的黑马股,无论是当年通过公司组织架构变化,挖掘到了某三线白酒股,还是在逛超市的时候发现了预调鸡尾酒,或者是做研究员的时候挖掘到了榨菜的龙头企业。这些公司,通常都不在大家研究的视角下,历史上也有过瑕疵。然而,吴越保持了一种对公司极其开放的心态,以及对研究极其勤奋的态度。这让他在大消费领域,有着更广的覆盖面。

学数学出身的吴越,在思维方式上有着很强的数学体系,并且在过去几年的投研经历中,又上升到了一些哲学的体系,将两者兼容。恰巧,作为《黑客帝国》死忠粉的我,最近又重新研究这部电影的前三部,这里面讲到的数学完美世界和哲学的混沌人性,都和许多吴越访谈的思想不谋而合。我们会看到,吴越在每一个方法论分享、每一个案例分享中,都会带出其底层的思维方式,所有的这一切也是自洽的。

吴越身上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对自己的诚实。李录曾经说过,诚实是一个优秀基金经理的必要特征。然而,我个人觉得,要对自己诚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吴越身上天然有一种理解他人视角的特点,也特别的客观。他告诉我们,要获得长期好的结果,就要把归因分析做好。许多事情是相关关系,而不是因果关系。只有找到真正的“因”,才能让自己持续的进步。

2022年的市场或许出现一些风格反转,今年表现较差的大消费大概率在明年会有表现。吴越作为新生代的大消费基金经理,有着强烈的阿尔法挖掘能力,有着持续求真的投研态度,也有着比较强的好胜心(PS,好胜心在我们的基金经理视角,是一个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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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我们也分享一些来自吴越的投资“金句”:

1. 买方研究和学术性研究有一些共通之处,都能够通过不断的认知提升、不断的探索、不断知识的获取,去逼近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

2. 求善代表我希望赚什么样的钱,不是去赚零和博弈、牺牲别人利益得到的钱,是赚长期有价值、有持续性的钱

3. 求美代表我希望每一笔投资,不光只是从一个赚钱的角度来看待,而是能够在外部的影响、内部的评价、各项的指标等,做得尽善尽美

4. 在“真善美”的投资世界观做一个排序,我把求真放在最高的位置,这也是我自己的世界观

5. 做到客观需要承认人的重要性、和差异化,以及要用他人视角去看待世界,最后才能形成一个相对完备的事物刻画

6. 我把所有的体系都抽离掉,不探讨估值、不探讨定价是否正确,就把公司看做一个物,那么我要做的就是通过研究,尽可能把公司未来几年的成长曲线刻画出来

7. 我的体系是概率思维,认为世界没有真相,只有概率。即便一个公司有很深入和充分的研究,你也不能100%知道公司的业绩。有了概率思维后,自然会引入对风险的度量

8. 个股阿尔法的挖掘=信息的挖掘X信息的处理X信息的转化

9. 在同样的信息输入面前,每个人的方法论不同,看到的也不一样

10. 组合的构建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底层来自两层:1)找到我能理解接受的业绩;2)对应风险收益比不错的估值中枢

11. 我觉得白酒不会很难再出现2016到2019年的那种全面性的大贝塔机会,未来白酒比拼的是对个股研究上的阿尔法

12. 可能明年的贝塔来自必选消费,并不是前几年火热的可选消费,食品和农业相比于白酒、家电更有机会。其次,明年消费的机会不在白马龙头,而是中小市值的成长股

13. 大部分事情是相关关系,并不是因果关系

底层世界观:投资中的“真善美”

朱昂:能否谈谈你是如何看待投资的?

吴越 一个基金经理的投资方法论,和他的世界观、价值观是一致的。我认为一个人的投资体系,是世界观的折射,这也和一个人的教育背景、人生经历等各种因素相关。 嘉实基金一直倡导“真善美”的投资观,这也是我的投资底层信仰。

第一个关键词是“求真”。我觉得求真是一个理想主义的词,通过不断研究,能够逐步逼近客观真实的物理世界,理解物理世界的运行规律,以及基于物理世界之上的人与物、人与人的连接。求真思想的底层,是来自我的教育背景。我大学七年一直是学习数学的,没有任何经济和管理学的背景。数学就是在几大公理体系下,基于逻辑的演绎,构建起一个非常数字化、物理化、符合逻辑体系的完美世界。我高中也是参加物理竞赛的,物理和数学的底层是相通的,全部来自那几大公理。

所以我最早做买方研究员时,有一个非常理想化的目标,通过研究去理解世界运行的真正规律,这些规律可能来自微观的企业、中观的产业、以及汇总起来的宏观经济。我一直认为,买方研究和学术性研究有一些共通之处,都能够通过不断的认知提升、不断的探索、不断知识的获取,去逼近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但是,你永远只能逼近,无法完全达到100%的真相。

求真的关键,是在“求”,不是在“真”。“真”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求”是寻找的过程和手段。

第二个关键词是“求善”。求善代表我希望赚什么样的钱,不是去赚零和博弈、牺牲别人利益得到的钱,是赚长期有价值、有持续性的钱。我希望研究是能够创造价值的,把资金配置到效率最优的方向,完成社会资源配置的最大化。因为先有了求真,求善才能够做得持久。本质上,求真和求善,都是一种熵减,不是熵增。

第三个关键词是“求美”。求美的意思是,我们做组合管理也好、做每一笔投资也好,都喜欢做到买在最底部、卖在最顶部、组合的波动率最低、换手率降到最低等等。 求美代表我希望每一笔投资,不光只是从一个赚钱的角度来看待,而是能够在外部的影响、内部的评价、各项的指标等,做得尽善尽美。

在“真善美”的投资世界观做一个排序,我把求真放在最高的位置,这也是我自己的世界观。我对于这个客观的物理世界、以及基于物之上的人与物、人与人链接起来的这个世界,是很感兴趣的。我对于新鲜的事物、知识的获取、会有满足感。但是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真相,所以永远在不断追求、探索的道路上往前走。其次是求善,最后是求美,是层层递减的过程。

朱昂:求真需要足够的客观,客观有点反人性,你如何做到足够客观?

吴越 我在大学读数学的生活,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理想主义者。我曾经想通过数学建模的方法,来刻画这个世界。但后来发现这个想法有问题,因为模型是最为客观的,能刻画很多物理规律,但是没有办法刻画人。人是混沌的动物,人的情绪是无法通过定量化的模型进行刻画的。 人的特征,和我们基于数理化的科学,是矛盾的,无法被数学量化。那么,基于人构建起来的资本市场、宏观经济,也是一种混沌的模型。混沌的模型意味着,任何一点黑天鹅的变化,都会导致这个体系的不稳定。比如说《三体》,刻画就是混沌的系统,无法用物理模型解释。我们只能通过定量和定性的方法研究,定性就是对人性的模拟,层层递进,从中也开始意识到自己认知的不足。

那么怎么做到客观?我们必须要先承认主观的存在,而不是把主观这一层完全忽视掉,那完全变成了盲人摸象。对于主观和客观,一方面我们要懂得区隔开,另一方面又要放在一起思考。我们必须要懂得把自己当做其他的市场参与方,进行换位思考,体会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个物理世界的、看待他们所认知的公司、看待业绩的表象和趋势等等。

换位思考,是一个特别辛苦的活,不是许多人能做的。我比较容易把自己代入到他人的视角去看待事物,也就能理解他们是如何理解和对待这个事物的。

总结来说,做到客观需要承认人的重要性、和差异化,以及要用他人视角去看待世界,最后才能形成一个相对完备的事物刻画。

投资完全落实对业绩的“求真”

朱昂:理解了你的投资世界观后,能否再谈谈你的投资框架?

吴越 首先,我的风格属于平衡偏成长。我对成长的定义是,找到未来业绩增长相比于市场预期最快的公司。 我把所有的体系都抽离掉,不探讨估值、不探讨定价是否正确,就把公司看做一个物,那么我要做的就是通过研究,尽可能把公司未来几年的成长曲线刻画出来。

这套体系和框架,也是过去许多年不断摸索得到的。我们拿某白酒龙头为例,这个公司是市场上研究最充分、跟踪最紧密、机构持仓最多的一个股票。但是在2016年底的时候,全市场对这个公司盈利预测是10%,最后的结果是以这家公司为代表的高端白酒,业绩增速40%打底,大部分都在50%到100%之间,大幅超市场预期。

这个例子告诉我们,人是一种充满自信的动物,尤其是对短期极其自信。这种自信体现在,对于一个研究如此深的公司,在半年到一年维度的短时间维度判断,出现了重大的方向性错误。最后的结果是,这个公司在2017年由于业绩大幅超预期,估值也出现了上调,实现了戴维斯双击,涨幅差不多一倍。

许多人会去研究估值,我认为没有必要去研究影响估值的因素。估值是所有人对公司业绩的二次加工,是一个函数。如果我们对一个公司底层的逻辑搞不清楚,那么估值就是镜中花。我发现如果找到业绩大幅超市场预期的黑马,就是一笔很好的投资。一方面,这种公司通常能带来比较好的安全边际,另一方面业绩大幅超预期后,会带动市场对其估值体系的重构,实现戴维斯双击。

所以落实到投资,我把许多特别复杂的方法论、比如说自上而下、行业轮动、景气投资等等都抽离开,只关注企业的业绩端,特别是市场没有充分研究的业绩。

我的体系是概率思维,认为世界没有真相,只有概率。即便一个公司有很深入和充分的研究,你也不能100%知道公司的业绩。有了概率思维后,自然会引对风险的度量。

风险度量包含很多角度,比如说高估值的资产,自然意味着波动率和脆弱性的提升,并不一定就会跌。公司的管理层、商业模式、也都属于风险的度量。有了风险度量后,就会出现风险收益比这个概念,那么就永远不存在一个可以拿一辈子的公司。一个公司,永远有风险收益比较高或者较低的时候。这就需要开放的心态和勤奋的态度,不断去找风险收益比更好的标的,最终形成一个非常自洽的体系。

这个体系的底层是我的世界观,是一个数学和哲学的思维方式。哲学里面著名的三大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证实或证伪的。所以,我们做的事情是永远在求真,但永远得不到真相,所以必须对不确定性引入概率思维。

前面提到了我体系的两点:1)研究只看业绩,以及和市场判断的预期差。我判断一个公司的价值,会去思考我和市场想法的差异是什么。还是拿某高端白酒为例,市场认为公司每年能增长10%到15%,这是一种确定性思维。但是,这个公司没有一年的收益回报是10%到15%。这就是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差异,完全不一样。背后的原因是,对于公司业绩的波动,和市场的理解完全不同。

整个一套下来,就是我的投资框架体系。

朱昂:如果你能够在盈利预测上超越市场,必然有一些竞争优势,那么如何在选股层面建立这种竞争优势?

吴越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更聪明,大家的研究框架也没有优劣之分。我觉得最大的区别是两点:

首先,心态是否开放。有一个开放的心态其实很稀缺,这和一个人的性格、三观有关。我觉得自己心态比较开放包容,能够理解包括价值、成长在内的不同流派。

其次,我还是比较勤奋的。我觉得投资无非就是翻石头,多看公司。以食品饮料为例,这个子行业有100多家公司,大部分人其实只研究了其中的机构龙头,即便看得多一些的基金经理,也就看了20到30个公司。我自己会看80个公司,这就是和大家的差别。

那么为什么我能够研究那么多公司?这和我管理消费研究团队有关。我自己也做研究,不是一个纯粹等着研究员提供子弹的基金经理。我们的信仰是,研究就是投资,投资就是研究。我在研究上也很聚焦,不去研究市场风格、不看宏观研究、不研究估值体系。 我大部分时间精力就干两件事情:1)公司的盈利预测准不准;2)每年能否找到2-3个市场没有发现的黑马,如果能翻倍最好。我自己会带着团队做很多阿尔法的研究,不是简单去对几个白马股的数据跟踪。

阿尔法的挖掘,来自降低投研环节的损耗

朱昂:提到阿尔法,你怎么把阿尔法和贝塔进行剥离?

吴越 我的投资回报就是赚两部分的钱:一个是消费行业内部,基于中观行业轮动的贝塔,这需要对子行业的景气和需求进行判断,也是我比较擅长的。我每天都在跟踪各个子行业的终端数据,做草根调研,时刻感知行业内部发生的变化。把这些东西结合到数据化的系统后,会变成一个非常规范的体系。我们拿白酒为例,会有定期、定频、定区域、定产品的规范化跟踪体系。我们内部团队有大量非标的、定制化的数据。

另一个是我更加看重的自下而上阿尔法挖掘。我要求自己挖掘出别人没有的黑马,这才决定了我和其他人的区别。我觉得,主动管理型基金经理的价值,就是提供在个股上的阿尔法,不是某种行业贝塔。否则的话,持有人不如买费率更低的指数基金。

那么如何建立一个阿尔法能力可持续的体系呢?我觉得回归到投研的流程上,思考我们能在哪个环节获得阿尔法。

综合下来, 个股阿尔法的挖掘=信息的挖掘X信息的处理X信息的转化。每一个环节,都和人挂钩。我们内部属于投研一体的模式,由我自己带着消费组的研究员来做,大家都是根据我的方法论进行研究。 我们的目标函数是中性的,不会区分优秀和糟糕的公司,不会区分黑马和白马。可能一个看上去糟糕的公司,会成为一个大黑马,这也是我们挖掘公司的态度。

朱昂:能否分享几个你挖掘黑马的投资案例?

吴越 我在2019年底部买了一家三线白酒公司,是去年和今年涨幅最高的白酒公司,也直接打上了我的个人标签。在我买入这个公司的时候,公司给资本市场的印象很差,包括早些年的治理结构上的瑕疵。我在买入这个公司的时候,市场上绝大多数人都根本不跟踪这个公司了,而我在2015年的时候就一直做跟踪。

在2015年的时候,我看到另一家公司入股了这个白酒企业,代表着治理结构发生了一个很大的拐点。到了2018年的时候,我又发现公司在新入股的股东推动下,首次提出了内参销售的概念。这个概念和另一家二线高端白酒龙头做过的事情一样,那家公司也已经获得了成功,把他们的一个产品做成了爆款单品。之后,这家公司提出了内参酒每年翻倍的目标。我算了一下,如果目标达成,业绩会是10个亿,而不是市场一致预期的5个亿。

在2018到2019年,我就开始跟踪渠道数据,做上市公司调研,也看着公司业绩不断兑现。在买入和持有的过程中,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当时许多人会认为公司的估值在50倍以上,太贵了。 我因为盈利预测比市场高了一倍,在我眼中公司只有20多倍,一点都不贵。最后,通过业绩超预期带来的戴维斯双击,公司的股价翻了很多倍。

朱昂:像这种预期差比较强的公司,你一般买入的节奏是怎么样的?

吴越 我一般上手先买2.5%左右仓位,然后不断跟踪带来的置信度提升,再慢慢加上去。所以,我的个股仓位和置信度相关。当然,一旦公司的估值越来越高,风险收益比下降后,我也会把仓位减下来。回到我说的这个案例,在置信度提升后,能看到公司的上行空间有很多倍,下行空间不大的话,风险收益比很好,那么仓位就会越来越大。

朱昂:这个例子特别好,还有没有其他案例分享?

吴越 我再举一个预调鸡尾酒的例子,从中能看到我看公司视角和其他人的差异。这个公司曾经也是一个大牛股,后来在2015年之后股价下跌了很多,伤了一大批投资者。到了2018年的时候,全市场也都没有人看这个公司了,甚至卖方都没有报告覆盖了。

我看消费品有个习惯,喜欢没事去逛各种各样的店,看看大家都在消费什么。那时候我发现,身边的90后、00后都在喝这个公司的预调鸡尾酒。然后我跑到超市去看产品的生产日期,之前是9个月之前生产的,那时候是1个月之前生产的,就说明公司的动销很好。那时候公司的股价调整了很大,却对应产品有真实的需求支撑。

有了这些细微的感知后,我再去看公司的基本面,那时候市值才50多亿,估值杀到了20多倍,下跌的风险很小。我又找了几十个经销商做调研,并且也做了上市公司的管理层调研,发现大家的信心都很强。管理层也在底部做股权激励计划。这些研究下来,我匡算公司每年的业绩能到50%以上,大幅超出市场的预期。

当时有一个细节让我印象很深,当时还有其他人一起去调研。调研结束后,我觉得很兴奋,他觉得公司没啥意思。 这说明了在同样的信息输入面前,每个人的方法论不同,看到的也不一样。他看到的是不确定性,而我看到的是公司在进入业绩拐点。

组合构建围绕投资目标和研究置信度

朱昂:接下来,我们谈谈你的组合构建方式吧?

吴越 组合的构建分为几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组合目标。长期来看,能做到20%的复合回报率,就是A股市场很优秀的基金经理。那么20%的复合回报率,就是我选股的筛子。我和别人的不同是,许多人会认为一些消费白马股一直拿着,也会有20%的复合回报率,是一个确定性的事件。而我认为,单一个股的预期回报率,是一种概率。

第二个层次是,我组合中并不会有一个白马和黑马的比例,如果我能找到很多黑马股,那么可能一股白马都不买。如果今年市场特别差,这一批黑马又在估值极高的位置,那么我也可能一股黑马都没有。

组合的构建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底层来自上面说的两层:1)找到我能理解接受的业绩;2)对应风险收益比不错的估值中枢。

朱昂:你怎么能找到那么多黑马?

吴越 事实上,我每年找到黑马的数量也没有那么多,每年只有几个黑马,每一个贡献一些超额收益,长期滚动下来就能和别人拉开很大的差距。我每年能找到的黑马数量很少,但尽量要求这些公司是能够翻倍的。

我也会排除掉一些主题投资的黑马,这些公司可能短炒一把会表现很好,但是大概率怎么上去,怎么下来,并不符合我底层的“真善美”标准。

最后, 保持开放的心态和勤奋,就能帮助我挖掘到别人忽视的机会。

朱昂:你和许多基金经理还有一点不同,除了做投资,还要管消费团队的研究,如何分配你的精力?

吴越 我们看基金经理和研究员的主要区别在哪里?一个是基金经理会看自上而下市场、宏观策略、风格的问题。第二个是基金经理会做能力圈的扩张,看很多不同的行业。第三个是基金经理相比研究员,有许多事务性的安排。

在这三层中,我不看宏观策略和对市场的判断,我认为市场短期的走势判断,是一个混沌的系统,对于混沌系统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因为一个很小概率的黑天鹅事件,就会影响你所有的判断。而在金融市场中,小概率事件是必然发生的。

我也不轻易拓展能力圈,主要的精力就在几个大的资产上:消费、医药、科技。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圈有边界和上限。最后,事务性的工作我确实需要做,就像我们今天的访谈一样。

最重要的是,我做了基金经理后,还是把自己放在研究员的位置,不是等着研究员来给我提供股票。我觉得投资的核心是研究。 所有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我把精力放在优先级最高的事情,研究永远是排序第一位的。我的研究就是投资,并不矛盾,和自己的方法论是自洽的。

千万不要把贝塔的钱,当做个人能力的阿尔法

朱昂:你如何提高你组合的“反脆弱性”?

吴越 我觉得投资一定要归因,明白自己过去几年赚的是什么钱。我们不要把赚到的贝塔,误认为是我们选股的阿尔法。如果我们没做详细的事后归因,把组合变成了集中在某种贝塔上,那么这个组合必然是脆弱的。

如何做到反脆弱呢?组合不要过多对某个因子进行暴露,也不要做因子的判断。我的投资体系中,没有因子的角度,也没有长期风格的角度。我所有的东西回到底层,就是挖掘企业的业绩。企业业绩是没有贝塔的,是一个客观公允的物理世界。

长期看,我希望通过业绩,把风格因子都过滤掉。同时,我有风险收益比的概念,一旦风险高了,自然这类资产的比例会降下来,希望通过这些方式,做到反脆弱性。

朱昂:能否谈谈你对接下来市场的展望?

吴越 我觉得白酒很难再出现2016到2019年那种全面性的大贝塔机会,未来白酒比拼的是对个股研究上的阿尔法。比如说今年白酒表现很差,但也有白酒涨了一倍。可能我们今天看到的有的白酒龙头,未来的预期收益率不高了,但还是会有不少公司涨30%到50%。现在和2016年正好相反,白酒自身的产业周期在高位。

我并非对明年的白酒看空,只是没有了全面性的大贝塔,未来是比拼个股的研究。白酒是很优秀的资产,可以通过自下而上的深度研究,获得很好的阿尔法。历史上,我找到好几个三线白酒的大牛股,就是看到了这些公司基于好资产之上,还做出来一些变化,比如说治理结构的变化。

我更看重的是,明年贝塔在什么方向。 可能明年的贝塔来自必选消费,并不是前几年火热的可选消费,食品和农业相比于白酒、家电更有机会。其次,明年消费的机会不是聚焦在白马龙头,而是更侧重在中小市值的成长股。我通过研究发现,明年二季度开始许多中小市值的食品公司会出现业绩爆发式的增长,远超市场目前的预期。

为什么我并不看好消费中的龙头白马?我们以某调味品龙头为例,盈利大概20%的增长,超预期的弹性不大,但明年估值已经到了60倍。我很难假设这样一个公司估值再拔到90倍或者100倍。我做投资,也不喜欢探讨估值,因为背后有很强的假设。估值背后代表人心,判断人心要判断宏观、风格、行业比较等等,那些都是我不太懂的。我如果能找到一个估值20倍左右,业绩能大幅超越市场预期好几年的品种,那么毫无疑问能穿越所谓的风格周期。看明年的话,这样的机会只会集中在中小市值的股票上。

朱昂:许多消费白马估值抬高的背后,是DCF模型中的永续增长率,这些公司能成长的时间周期很长,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吴越 第一, 对于公司成长的持续性有多强,是一个主观判断。这个主观判断就像对某些超预期的中小市值黑马,认为超预期的时间不会很长,最后却发现他们从一个短久期资产变成长久期资产,背后的主观判断是类似的。研究永远存在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分歧。

第二,没有永远的长久期资产。DCF模型更多是一个框架,给我们做研究去做指引。一个公司的永续增长到底是3%还是5%,是很强的假设。如果用DCF模型来预测目标价,没有一年是很精确的,更多是用作一个归因模型。

第三, 市场的估值体系是波动的,经常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类似于一个钟摆模型,不会在中间的合理估值区间停留太久。估值背后是人,人总是在乐观的时候,更为乐观,悲观的时候,更为悲观。知道估值的位置在哪里,以及往哪个方向摆动,会比较重要。

从理解市场,到影响市场

朱昂:你的这套投资体系是如何一步步构建起来的?

吴越 我做研究员的时候,就是用这么一套体系去看公司,这也和我的性格有关。我读书的时候就有一个习惯,看任何事情,我会先介绍别人怎么看这个事物,然后再假设自己对这个事情完全不懂,思考自己是否理解错误,最后再通过自己的知识储备和积累,去看自己能否战胜市场。

我把研究认知分为三个阶段:理解市场、挑战市场、影响市场。

第一个阶段是理解市场,我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体系中,让自己换位思考,理解市场的参与方是怎么想的。

第二个阶段是挑战市场,当理解所有参与方的想法后,我希望通过自己的理解能够战胜所有人,敢于挑战别人。比如说,我对业绩的理解,可能就能超越别人,敢于挑战市场,而且最后出现的结果大概率是和我的判断一致,而不是市场的判断一致。

这一套体系,在我做研究员的时候就已经形成。比如说我看食品饮料的时候,有好几个中小市值的成长股,都打上了我的标签,是我当年一步步挖掘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也让我得到了很强的正向反馈。

我学习每一个知识,都会把和这个知识相匹配的所有定理都看一遍,看完了之后再尝试思考是自己理解的对错。我一直用一个辩证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别人和我讲任何东西,我都不会盲目相信。

只有对自己诚实,才能真正进步

朱昂:投资的压力很大,你怎么抗压?

吴越 我有一个比较好的优点,再大的压力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情绪这个东西,上来很快,但下去也会非常快。

我觉得自己未来几年,也不会遇到那种持续性的压力。 压力通常来自不可控,比如说我的方法论不完善,我的能力圈不完善,我的风格和市场不匹配等等。我自己是转折在大消费赛道,并没有快速拓展我的能力圈,方法论也没有不可控的地方。我对于自己的研究,是极其有信心的。我认为自己的方法论,是能够兼容不同的市场风格。即便今年消费的贝塔很差,我的阿尔法也还不错。再展望明年,我觉得消费是会出现反转的。

我做投资的时候,比较喜欢归因。业绩好的时候,有天时地利的因素。我从来没有把贝塔当做我的能力,我也没有只懂白酒。大家都在说长期业绩,可是A股市场还是比较短视的,如果两三年业绩不好就可能下岗。所以我专注在个股的阿尔法研究上,并不是等一个长期的贝塔。

大家都在说终局思维,但如果一个公司半年的业绩都看不清,我们又怎么能看清十年呢? 终局是我的目标,但如同真理和真相一样,是永远达不到的。

朱昂:我感觉你特别诚实,但诚实其实很难做到,你为什么能做到那么诚实?

吴越 我很喜欢做归因分析, 大部分事情是相关关系,并不是因果关系。我们很多时候买到一个牛股,导致业绩很好,可能只是相关关系,不是因果关系。要获得比较好的长期结果, 一定要找到那个真正的“因”,这个过程必须要对自己坦诚。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哪些成绩或者错误,是上天给你的,哪些是自己创造的。也只有诚实,你才能复制成功,保持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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