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恨老天,他对我的母亲不公,让她在往后的岁月里遭受数不清的苦难
而我,是这份苦难的始作俑者
从我的孩子降生人世,母亲就一手带她,乡下六年,城里四年
那个小小的消费者,不光与我们平均分享地球上的各种物质能源,还消费了母亲的精神和体力
她初来时不适应城里生活,说一天不花钱,日子就过不了
母亲很节俭,每月给她的生活费舍不得用,一分一分算计
剩饭剩菜从不乱扔,她说扔的不是饭菜,是钱
你一个人挣钱养家不容易,得仔细点
母亲不吃水果,每次让她吃,她都推脱讨厌上厕所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母亲不是她说的那样不喜欢吃水果,她是把水果留给我和孩子!在城里,母亲想念乡下的人和事
想念庄稼,山上的树,想念一只鸡,一条狗
她还想念火炕,想念生火冒烟的灶坑
她说城里的床软,睡着不解乏
电磁炉快是快,费电
有时候她自言自语,有时就默不作声,站在阳台朝远方望
我知道,母亲不光想念乡下,还惦记着乡下的父亲
有功夫看到格局别致而美丽的鞋子,忍不住买一双,还家一试,有的居然合脚,有的却让脚磨出了泡
所以,想起了很多人说起的话:鞋子合不对适,惟有脚领会
结束巡回医疗任务,回到城里
为此,我查了《中华中草药大典》,这算得一部厚实的权威典籍,却没有搜阅到“老窝枣”这味药
心想罢了,
我们的晚饭开始了,在院子里摆了饭桌,板凳也搬了出来,大表姐用大瓦盆刮了玉米糊糊,二表姐端出来煎饼和咸菜
三表哥冲我挤挤眼睛,说,表弟怕坚持不住了,下顿饭炒个菜吧
大表姐说,只能炒葱叶子,待两天有了芋头叶子,就炒芋头叶子
三表哥说再等两天,自留地里的两架山药熟了,就能吃上山药了,架上的山药豆子也好吃,放盐煮了吃,面得很
听得我直流口水
玉米糊糊里放了黄豆,二表哥把勺子在盆里转呀转的,然后从底下一舀,就多捞了些豆子给我,说用豆子解解馋虫吧
三表哥在饭桌上方挥着手,一抓一抓的,说逮几个蚊子下饭吧
我笑起来,他们也笑起来,有点苦中取乐的意思
“这……这不是做梦吧?”胖胖教师喃喃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