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找我有何贵干
他的回答是,他从某地来,某地离我这儿有一百公里;他是一名神职人员,当我疑他为基督教或天主教的神职人员时,他脱帽向我证明他是佛教的神职人员;他来找我是因为读了我的书
等等
他的每一个回答都令我惊讶
我没有想到有和尚会读我的书,更想不到读就读了,为何还来找我
女子如花,在花开的功夫里,典范优美芳香迷人,那清香老是在放荡的时节里纠葛
一份漠然,一份柔情,在因缘中让护花使臣有了动听的颜色
采下花一朵,美在意中
心地驻留的长久是一起最美的得意
??两只手按动着的,又分明是舞台上的琴键
琴键被按过弹过,碧嫩碧嫩的茶韵儿,便飘逸了整座山野大看台
罗冬生,主要唱旦,故他说话带女腔,走路踩云步,爱摇一把旧蒲扇,一招一式、一举一动仿若天生女儿身、时时在舞台
他虽年近古稀,仍吐字清晰音韵甜美身段苗条
他十二三岁便拜师学艺
没想这样一个梨园子弟竟是科班出身,大学专业是机械
他开过车、当过会计、做过领导,最为拿手的还是唱戏
为了不影响工作,他节假日跑外县演出,直至退休才在本地露脸
他爱指出周彻山们的毛病,又怕他们偷学手艺:“我教一个徒弟要收四百八十块钱的拜师金,外加送年送节
”“他们哪懂噢!唱的都是我在广场教徒弟时偷学的
”话虽如此,他仍遏制不住在广场无偿教唱
他最为得意的是家里“蓄了箱”,即服装道具
我们去他家,他炫耀地取出蟒袍、霞披、假发、头盔、簪子等,细细抖动:“这可是真正的苏杭绸啊!”把来客装扮妥当,看着“戏中人”,他立马进入角色唱将起来,只听他扮演《毛洪记》中的张玉英,情真意切地唱道:“我不要肖家高楼大厦,只要我哥哥破窑来住;我不要去肖家盖锦被,只愿去毛家盖蓑衣;我不要去肖家享荣华,只愿跟毛洪做叫化;我不要去肖家吃参汤,只愿去毛家喝饮浆;我不愿去肖家穿金戴银,只愿去毛家系秆绳……”我们正听得兴起,他又停下,“你们唱的都是清洁本,只有我有原本,原本里有精华啊!这一段,你们没听过”,他颇为卖弄地唱来,“妹妹做一个千年压死鬼,万人提不动
只要我同年哥哥在桥头连喊三声同年妹妹张玉英,左手提来没四两,右手提来没半斤……”见我们羡慕地欣赏他,他取出一个古藤箱:“这可是千年古迹万年牢!这箱里的饰纸花纹都不知是哪个年代的
前不久,有省市记者到采访,我都没给他们看
”他极其大方地取出藤箱里的宝贝,有清朝康熙年间的戏本,有他师爷师父的手抄戏本——《种麦》、《蔡鸣凤辞店》、《攀弓带》等,他拿在手上翻,让我们快速扫一眼又急急藏起,仿佛多瞧一眼就会少了似的,“再出多少钱我都不卖
我要传给徒弟!”
??从电视上,我们屡屡看到,十来岁的孩子,应该是上小学高年纪或者初中低年级的孩子,却含泪告别了书本课桌,被家长使到街上来阅读车流人潮,守着摊子“朗诵”售汽水卖烤鸡的“课文”
????在我们周围,只要稍稍留意,也时常能瞧着一个个满脸稚气却眼含忧郁的“红领巾”,坐在自己家的柜台里,边守生意边捏笔杆抢作业,或牵着父母拴在铁链子上的宠爱,一步一沉去街旁路边溜放大狼狗哈巴狗
而在这许多许多人以物质为上帝认金钱作至亲的时尚中,仍然有父母引导孩子拒绝物欲的熏染,挣脱世俗的围困,用进化的人类创造出来的艺术之露滋养心灵;仍然有孩子不以串了“铜钱”串儿当项链为乐趣,不愿跟在爸妈身后甘当数钞“小工”,于飞舞的红尘之外,于弥漫的铜气之外,用一琴泠泠清韵,展示心灵的纯净,奏出对未来的无暇憧憬
这就够了
这就足以让人们在瞭望远方时,徐徐生出穿透雾霭的强劲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