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越穷,我娘就偏偏越爱病
一咳嗽就发烧,一发烧就气喘,躺炕上喘得缩成一团
我爹就烧一大碗姜糖水,一手端着碗,一手扶起我娘来,喂她一口一口喝下去,然后放她躺下,再把家里的被子啊,棉大衣啊,褥子甚至枕头,一股脑压我娘身上,让她蒙头发汗
我娘就在被子底下呜呜地叫:“憋死我啦!你个老不死的,快放我出来!”我爹不听她的,再把棉被掖掖,两手紧紧压实
我那时很怕我娘再被捂死,我就没有亲娘啦
虽然她厉害得逮谁骂谁,可是,那是亲生娘啊
所幸次次有惊无险,我爹这种蒙古大夫的恶治也颇有效,一身透汗出来,我娘就好了,有了力气接着坐炕头上骂我爹
办公桌上空荡荡的,丢着一张市里来的通知,让厂里的人去血站献血
这已不是头回了,而这次不同,诺大的一个单位,像条在风浪里缓缓下沉的舰船,七百多名水手站在甲板上,眼巴巴地望着残阳西坠
我把那张惨白的纸扔掉,连骂的心情都没有了
曾是那样的小女子,独居乡野,无来无往
像朵野花,静静地开着,无人欣赏
在盛世繁华里的翘首祈望,幻化成对现世安稳的苦思冥想
于是我传了最丑的照片在网上,我要找一个,安守于我无争面貌的生命,相互攀缘,相互欣赏
于是我无保留地开放
怎奈花期短暂,多少人爱慕你年轻的容颜,可是有谁在意岁月无情的变迁,重返孤独的刹那,我为自己的盛开汗颜
而我只能默认,因缘皆无常
听奶奶说爷爷当过校长,算来在那个年代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但他知识分子的古板严肃倒具备了,却似乎缺乏“厚德载物,体恤下小”的博爱之心
再往里就到了乐都驰名的玄门名山武当山角下,这武当山,本地人都大号老爷山,山上海大学巨细小的道观座落在各别的台地之上,甚是宏伟,这个时节所有山都被各别脸色的鲜花灌木丛拥簇,形成了一幅世外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