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考研而努力复习时,为了不打扰你复习,我就会悄悄来到你复习的楼层,远远地看着你,看你奋笔疾书的样子、看你咬着笔头苦苦冥思的样子,有时会躲在角落,拿一本杂志陪你看一天,我觉得只要我们身处一个空间,这个画面就是唯美的,等到你伸懒腰,准备去吃饭时,我就会跑过去与你相会,一起去食堂吃那顿简单而短暂的饭,饭间不时讲些笑话逗你开心,你却总说:你也去做毕业设计啊,别老来图书馆,这样多浪费时间
我听后有一些失落,但还是会强颜欢笑地说:知道,知道
什么也挡不住
冬天,阳坡上曾经茂密高挑的荆柴落尽叶子,没膝的蒿草纷纷枯折,颜色浓黄
红色的岩石裸露出来,火烧一样
剩下的一些是黑色的植被——那些一直藏在高草之下的黑色藤蔓,干了的叶子墨汁一样的黑
起伏向上的山坡像是一道暗红色的鼻梁,巨大的,连绵不断地,从后面的大裳山、小山、牛鼻子山、葛条沟延伸过来
我和弟弟背着柴架子,一手提着材木棒的镰刀
一路向上
黑色的藤条上结漫了灰尘,我们的裤管滑过,就荡起一团尘雾——不但弥漫我的衣裤,还盘旋而上,到达我的口腔、鼻息和脸庞
从烈火中出来,已经不再是泥,像凤凰涅盘一样,她脱胎换骨,有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她告别了过去,告别了田野和大地,告别了骄阳和风雨,还有浸湿着露水的漫漫长夜;告别了生命的质朴和丰盈,四季的春花秋实;告别了一双双粗糙的手和宽大结实的赤脚
她现在是小家碧玉,是大家闺秀,待价而沽
她知道自己的身价,人家把她铸造出来,就是为了要让她华丽华贵
她实在是太精致太美丽了,冰清玉洁,泛着幽幽的蓝光,身体里有一团雨雾,青峰就在半遮半掩的雨雾中,洁净又清爽
如此的超凡脱俗,没有几个人敢问津,他们只能远远地欣赏,然后一走了之
她被束之高阁,在一个热闹又冷清的地方,很多的人来来往往,忙着挑拣所需的东西,挑拣打折商品,难得有人看她一眼
这些人实在是太忙了,忙着生存和生活,怎么会有闲情逸致瞄她一眼呢!再说她高高在上,矜持又冷漠,人家只能敬而远之
她和他们都知道,不是同类,难以走在一起
在车上,我就看到,这个庄园只剩下两片薰衣草充公割
两片薰衣草之间,隔着一排小叶杨,阳光一照,左侧的薰衣草统铺满阳光,小叶杨的影子投在右侧的薰衣草地上,带来一片凉爽
从去年12月12日查明病情,其间有六次住院,可以说这七个月大家有一半时间是在医院里渡过的
医院里的护士、医生甚至看电梯的阿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跟我们熟了,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怜悯
全家,只有爸爸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的,我们只骗他说是“严重的支气管发炎”
这样善意的谎言,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得了多久,所以每次只能心虚地低着头,躲避着他沉静的目光
吊瓶每天增加到七、八瓶,其中一瓶是用黑色的塑胶袋封起来的,看上去古怪而神秘,令人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治什么病的?到底其中含有什么成份?”爸爸问护士,护士回答的是一串莫名其妙的英文名称跟阿拉伯字母,接下来就是好多好多深奥难懂的医学术语
爸爸看着我,我无奈地摇头:“听不懂,不过看上去对您的病很有用的!”薇在床尾削苹果,听了我的话,肩膀一震,刀划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跳出来
爸爸不说话,只用沉默、沉静的目光盯着吊杆上那巨大可怖的瓶子,然后任其中的液体偷偷地从黑塑胶管子里流进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