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长得很健康的草,禾麦草,年轻,鲜活,张扬
一墒一墒的生命,挤挤挨挨地拱起,翻卷上来又翻卷下去,如汪洋,如碧涛,自然的波浪式,一浪一浪的绿色的欢笑,裹挟着微风,扑过来,呛人一大口绿色,呛人一大口不自在
它们接着又笑,又跳舞,像小孩子一样,目空一切
又像是森林边悠闲吃草的麋鹿,它那鲜嫩的肉已在狮子饥饿的双眼里烧成一团火,却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
我站在田边,用拇指肚刮着镰刀刀刃,指纹与刀口运行的方向不同,哧——哧——哧——,如狮子扑击前的喘息
新打的镰刀,冷森森的蓝光,刺眼,让我在春天里打着异样的冷颤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猎物过于柔弱,捕猎者太自信,或是出于不忍,都不像,草却越长越像我的一种情绪,就这么像柔软的头发从某个美丽的额头披下来,末梢搭到身体内的某个深处,而每一叶又是那么锋利的剑,刺得心里血花四溅,刺得人想逃离这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还记得有个诗人曾把我的这种情绪比作一条蛇,说它潜行在无边的暗夜里,不知它爬去的方向
抬头看着南方的青山,默念,我的草,我的方向,无法跨越的距离
我不知道这种情绪在世上有几个个体,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拿着寓言一样的镰刀,正准备割有深刻寓意的草
隐约地,我有点想通了我怎么忽然就来到了田边,像无意识一样
“让小虫子撞了一下
”
翻开旧时的像册,黑白照片的魅力依然不减当年
儿时的稚幼,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半生的辛劳与慰藉,尽收掩在这黑白世界中
生命的痕迹,流逝的岁月,有如这一本本相册,只留下无声的堆积
轻轻地翻看,默默地回味,静静地思索,酸甜苦辣,千般滋味在心间
沧桑也好,平淡也罢,好在还有可供回忆的人和事
可叹一些至亲至爱的人儿已经远去,音容犹在,悲思难平,只留下一声声无尽的叹息
在世的人儿,生活依旧,平淡依旧,默默地咀嚼着生活的滋味
生命,究竟是何本意?我对着相册中人轻声询问
智者曰:逝者如斯夫,活着就要进取
凡人则说:人的日子比树叶子还长呢,活着就要好好过日子
相册中的每一双眼睛都在关切地注视着我,每一个人都在对我讲述着生命的蕴义,告诉我凡是生命都有着独特的意义
可是我生命的意义在哪里?岁月之蹉跎,患得患失之烦恼,挥之不去的追悔,对现实的无奈,无力超越的痛苦,这就是生命的全部么?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思故我在,我在思吗?相册中人沉思地看着我,默然
面对像册,轻轻地问一声:嗨!你还好吗?无言
合上相册,思绪纷杂,恍惚中,一抬眼瞥见了精灵在严肃在打量着我
去年有段时间,因为禽流感,弄得人们谈鸡色变
于是就连位于全国边远之地的云南,那款能让天下食客口水大冒的名吃——“过桥米线”所专用的鸡汤,也不得已而为之地换成排骨大汤了
换汤不换名,安全到是安全了,吃起来却像梁实秋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嘴巴里要淡出鸟来”
仰天长叹,不禁怀念起鸡汤和逝去年代的养鸡趣事来:
毕竟,我也丢失了目标
我想,大概早已丢失,不过我未曾提防
但是,提防到了又能如何样呢
我往日的目标只是是她,只是是那短短的一辈子
我不领会,何以她连一点时机都不肯留给我
却把那散落一地的过往所有委派给了我,不忍唾弃,或是我历来没有本领唾弃
我只好将这一地过往拾起,束装为长久也翻不完的相册,靠于肩上,藏于心中
踏足于原地,在原地回旋,憧憬你能将它领回,偕同我那颗早已遍体鳞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