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为啥这样,我说过了,我已经不再年轻
我们的第二个住所也是在一个院子里,不过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可要多得多,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住了多少户人家,房子也都是水泥砖砌的楼房,楼上楼下,互不相干,有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躲进小楼成一统,我们几乎没有机会与邻居们接触,最多是偶尔进出巷子时互相递一个微笑
这可惹得一个老人家不满了
这老人家大概是院子里元首级的人物,头发白了,背也禁不得岁月的重压,弯了
他常穿着咔叽蓝布裤,那气息像是告诉人们,那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但究竟是不是,我也不得而知了
没有了张爱——少年的内心开始荒芜,那么多的无端惆怅蜂拥而起,遮天蔽日(我至今不知道张爱为什么辍学——但这个事实让我平生第一次觉得某种残酷:它是无形的,巨大的,具备了刀子甚至摧毁的力量
)晓民再次看出了我的心思,坐在旧年的核桃树上,给我说了好多话,都是劝慰的——我嘴里嗯着答应,心里却还是一片疼痛(我平生第一次讨厌时间,渴望回到——哪怕我丧失成长的权利,哪怕像一只卑微而顽强的老鼠——至少可以在夜晚,趴在黑暗的屋梁上端详她)而时间——生命的刻刀不依不饶,迅速而果决地推举着我
张爱隐身于村庄之后两年内,我心如死灰,隐隐作疼
但形体上仍旧狂躁——与男同学频繁发生战争,不是打架就是骂嘴
令我难堪的是:13岁了,我还尿过炕,恰在冬天,拿出来晒又不好意思,晚上冰冷得无法安睡——到15岁,张爱的影子淡了,像是水面隐没的一根水草,风中的一枚花瓣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可以替代和超越张爱(现在想起也觉得奇怪:那么多女同学,为什么只有一个人会进入我的内心;那么多漂亮面孔,为什么只有那一张让我魂不守舍,死心塌地?)
相处久了,却发现老谢是一个不喜欢沾人家便宜的人
我家的那位也是一把好枪,又有点烟酒不分家的思想
他点烟的时候,在场烟客人人有份
老公抽的是合白沙,一支抵三支经济烟
老谢不好意思装他的烟给老公
一次、二次、三次,老谢觉得他欠了我们的人情,总想着要还
我家孩子稚声稚气叫他大伯伯的时候,他总是满心欢喜的答应
有次还从厂里带了一只玩具狗给孩子
你总是会感慨找个对的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