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武昌列车站接你,那是我第一次去武昌列车站,本来我内心也没有谱,那车站那么大,也不领会能不许接的到你,然而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带着一齐的风尘当面走来,再有心腹见面时的笑容
外祖父果然在那一小半天后回来了,他的瘦薄的肩上背了很大一捆青草,颤颤的
走近来,擦过我的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它们上面散发出来的一股奇特的香
猛然想起同伴小秀的家墚上每天都在晒的那种绳,小秀的妈妈经常把一些草搓成一条麻花一样的绳索,拖到院子里去晾晒
直到它们由深绿变为浅黄,然后变黑干透
晚上,小秀家的院子里格外热闹,她们家院子大,人们都喜欢集聚在她家的院子里玩耍,妇女们底着头纳鞋子,身体一摇一摇地搓麻线,男人们则拉闲呱,拉东院西院的家长里短,谁谁谁家的大小子娶了个媳妇俊俏……无所不谈
而此刻,那条草绳就横七竖八地躺在他(她)们的脚下,秀儿的妈妈一一将它们点燃,它们便会冒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一时间香气满院
在那样的夜晚,咬人的那种虫子却不再出现了,就是出现,也不敢上前来咬坐着或躺着的人呢
停下来走,这是晚上,日落,树林,一朵黄色的花,一个人,在这个晚上,一切都如此美丽,美丽,悲伤和令人陶醉
春天的表情一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风轻手轻脚,却约来了性格怪戾的雨水
雨象豆瓣一样落地,会让尘土冒一会儿淡烟,那种淡烟很快结到树上,就成寒冷
打探着准备出屋的小草,又踅回到温暧的被窝,等着那一声鸟语发号
打磨着犁头的父亲,用运动取暧,他不时看看厩里的牛,看看每一棵稻草进被牛嚼着的滋味
牛冷啊,背部的毛阴暗诲涩,很难再泛起去年夏天被火辣辣的阳光吻遍的每一寸金色的光亮,那是阳光给它抛光,那是清风给它打腊,那是岁月给它镀金
统统立场不稳地做着不是很精神的动作,根本无法护住简单的干草撑在胃里的温度
父亲每次往牛厩里跑,在提尿头的时候,目光都盯住公牛平缓的呼吸,动着的嘴和不时扑打苍蝇的耳朵,都被父亲看得一清二楚
牛这时半睡着,上嘴唇与下嘴唇之间缀满了草屑,那是干了的稻草,去年站在秋天门口的那种,被父亲背回家里,用钢刀一剁,就成牛霜雪季节的口粮
此时,黎明的天光已经让小鸟看到黄果树上准备就餐的虫子,一缕光闪进厩里,打在公牛脸部,它无动于衷,它无所事事,它听见父亲在撒尿,它口喝但懒得站起
四蹄泡在墨一样黑的汁液粪水里面,母牛也嫌它脏和未来先衰,嫌它老气横秋,远远地站着,一边嚼着稻草,一边跨开双脚,让纯铜一样颜色的小牛犊满足地咬着又肥又大的奶头,从这只咬到那只,从那只咬到这只,小牛犊有点贪婪的样子让公牛产生一丝丝嫉意
这时候,父亲看见,老公牛眼里有一颗豆大的泪水,坠在眼角,汁液有些浊灰,有些浓稠,有些散光,有些可怜
我和妻子结婚时按农村的规矩新婚时晚客在家里待,意思是我迎娶妻子而非我入赘去妻子家,关于这个结果也是令继父满意的
在我的婚姻大事上他挣足了面子,但我却为此背负了更多的债务,因为婚礼所用的钱是我贷款借来的,在结婚前继父曾经大病了一场
花去了将近三万元,后来牵涉到还帐时,我主动说我全部承担,妹妹在农村中生活很艰难
但想不到我喘息未定之时,结婚的问题上又和继父发生了争执
我说在县城包席,不管男方还是女方家的人都到县城去,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钱,但继父不行
他说你抛开两头的家庭自己去包席,把我的老脸搁哪?看着病后精神委顿的他,我不想争论了
其实我想说父亲儿子体谅你,你怎么就不能体谅儿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