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太喜欢宠物以至小动物什么的
湖北诗人朋友胡发云收养了10多只(也可能20多只)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猫狗,而且任由它们在房间任何地方乱窜
我就一直怀疑他心理有什么问题
他却在报上讲了一大篇让人感动的收养这些弃儿的故事
父亲没有正规上过几年学,高小毕业后因交不起学费,无缘再进学校的大门,随即结束了短暂的求学生涯
尽管如此,父亲却拥有很多藏书,除了“四大名著”、“三言”、“二拍”之类的古典小说外,还有《金光大道》、《艳阳天》、《新儿女英雄传》等曾经十分流行的小说,零零总总不下百本,这在那时的农村还是很少见的
或许正是这个缘故,村里人也一直把父亲当文化人看待
从我记事起,就发现父亲十分喜爱读书
一有空闲时间,他总会捧着书看,雷打不动,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夜晚是父亲读书的黄金时间,他总要就着昏暗的油灯看好大一阵子书才能安然入睡,惹得母亲常常为那几两灯油喋喋不休
有一天晚上,父亲似乎有所顿悟,开始给不识字的母亲说书
母亲听得入了迷,那几两灯油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书中的故事也深深吸引了我们姐弟四人,都陆续成了父亲的忠实听众
儿时,我们住在村子的最边上
和村里绝大多数人家一样,偌大的院子里孤零零地立着一排低矮的土房
屋里也没有多少陈设,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一到夜晚,除了黑暗恐怖,就是寂寞无趣
要不是屋后有条通往邻村的路,不时有路人的声响传来,真不知该有多么静寂凄凉
听父说书,恰好打发了黑夜带来的苦闷与恐惧!父亲在几十里以外的县城上班,每天老早出去,很晚才回来
下午放学归来,我们姐弟四人就在大路边上张望父亲的身影
父亲的自行车一出现,我们便欢呼跳跃起来
一放下碗筷,就迫不及待地围着父亲追问“下回”
夜幕降临了,炕角墙洞里的油灯又亮了
灯下的父亲翻开厚厚的书,灯光照亮了父亲的脸庞,也照亮了我们幼小的心房
母亲也靠墙坐着,一边做针线,一边仔细听
我们几个或躺或坐,也都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黑夜并不可怕,有时还很美!日子一天天消逝了,父亲的书也一本本换过了
我开始给小伙伴们说悟空八戒,说关羽张飞,说秦琼敬德,说唐王李世民……听父说书,才知书中装有大千世界,装有一大堆迷人的故事;听父说书,感觉父亲很了不起,认识那么多字,会看那么多书,知道那么多事,还能让小伙伴们围着我转;听父说书,便很想像父亲那样自己看书、说书,甚至自己写书让人看、让人说、让人听!后来父亲不再给我们说书了,只顾自个儿看,大概他感到我们姐弟四人的“学识”都超过了他
现在想来,父亲当年的说书水平,自然无法和大家相比,就连用“说”这个词也成问题,顶多算是带有解释的“念书”
然而,我依然打心底认为:父亲曾经是天底下最棒的说书人!转眼间,我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
小家伙除了贪玩、迷恋动画片、爱哼流行曲调外,也很喜欢看书,有时也让我给他读书听
小家伙看书全凭一时兴趣,属于“三心二意型”的“读书人”,只能保持“三分钟”的热度
他拥有的书籍,除了字典辞书等学习工具书外,卡通漫画、寓言童话、名著画本等等加起来,数量超过了父亲当年的藏书
尽管如此,可一到周末,小家伙总要嚷着去书店买书
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父亲当年给全家人说书的情景
真不知,我给儿子读书比起当年父亲给我们说书,到底有没有长进!如今,父亲已经年过花甲,可是临睡前看书的习惯依旧未改
只是他那些藏书早已归到我的帐前听用,而新武侠小说又成了他的美味佳肴!
月色有一种神奇的吸力,她能使海波呼啸,她能使悲绪生潮
月下的喟息不妨结聚成山,月下的情泪不妨培¥百亩的畹兰,千茎的紫琳耿
我疑辛酸是生人天才的遗传,要不,何故咱们儿年不知悲感的功夫,偶尔对着一泻的清辉,也常常凄心滴泪呢?
父亲满身灰扑扑的
他掏坑中的碎石末时,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甚至把头也伸了下去,有时用手掏,有时用手捧
当然,我要强使自己走进村庄里去,我不能像父亲那样在农历书上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
我寻找走进村庄的道路和不是道路的道路,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变得单纯和恳切
我还是要挑选一个夜晚
我让追忆变为现实
我摸索着如耽于井底一样悄无声息的村庄,穿越树林、菜地,又有些失重恍惚地走过池塘的斜坡
蹲伏的草映出比夜色更黑的轮廓,塘水泛动幽蓝的光和星星
夜晚的池塘无限玄奥
我迈过一块倒地的界碑,手指就触到第一家人家的墙垣
我顺着壁墙下的屋基移动,同时用鼻子仔细地嗅着,以弄清沤绿肥的淤窖的位置
很多村人踩进过这类他们自己挖的烂窖,弄一裤腿臭泥,回家洗上好半天
我还要防备每一家房屋四周的大树,我用脚尖上前去踢那些树,好象一个瞎子在幽默地考验他的拐棍
有时树下卧着一只羊,在半睡半醒中啃着树皮
我经过时,羊的那团灰影肯定要避到树干的另一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