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认为我不会处理掉任何一本藏书,哪怕是一本和自己的兴趣、专业相去甚远的比如说谈精细化工的杂志
很小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收废纸的外乡人,一公斤书报四分钱,我经过精心掂量,认为书包里的书足有两公斤之重,也就是说能卖八分钱,可以换两支爆花糖杆
就在我即将实施这一“教科书换食品”的计划时,我的以教书为己任的父亲朝我劈脸一巴掌,他的手劲可真大,打得我原地翻了个跟头
收旧书的人一脸遗憾,就像以面包换石油最终失败了的不列颠人
父亲的这一巴掌量小,力大,管用,至少这二十几年来,我藏着掖着,也不会轻易处理掉任何一本书刊,同时分批分次搬来了旧书摊上大量的疑似文物
我藏书的地方遍布院内院外、楼上楼下,我甚至不惜将单位因下水道堵塞而停用的半间厕所收拾一新,清除掉恶臭,搬入书籍,并广而告之:此厕万不可再用,否则恶臭将呈井喷之势!此法居然颇遮人耳目
每每想起我的书籍大隐隐于市,我就感到似乎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埋着一缸袁大头,为此我几乎笑肿了脸
但是好景不长,当单位郑重通知我到新调整的岗位工作时,我就像那个躲过了和尚但没有躲过庙的朝圣者一样沮丧
这意味着不仅我办公室藏着掖着的一批书要挪地方,那批藏在厕所的书也得急寻下家
忍受着,忍受着一切可忍的和不可忍的;忍受着这人为的和自然的;忍受着一些自己的和别人的——没有办法,越是这样,他就越没有棱角
因此,在如此深刻的冬里,他从不曾吭声
(三)死亡
在弟弟离世之后的这二十有年里,我总感触他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从没有摆脱过我,和我一道在功夫的地道里穿行
年少时,最怕爱错一个人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或是在对的时间爱上错的人,好像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
我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们不爱了却舍不得放开彼此的手,到最后爱而不得,弃而不舍,相互纠缠,剪不断,理还乱,空添了万千离愁
到达微山的时候已近黄昏了,在去微山湖的路两边不时看到一些光着脊梁的男人在摆弄渔具,早就听说过微山湖的荷花、芦苇荡,这次能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心里免不了荡起一阵激动
到达微山湖码头的时候,却被那里的荒蛮吓呆了
我们的车还未停下,哄地围上来几十号人,他们有的砸车前盖,有的砸车顶棚,当时那场景与遇上土匪绝对没有什么两样,费了很多周折,才把车子掉回头来,我们是断然不敢再有进湖的奢望了,本想在湖边的一个度假村住下的,进去一看,一辆车子也没有,我就想来过的人和我们会有一样的遭遇,他们也不敢在此居住了
在返回的路上,我回头看了看那群还没有脱离荒蛮的同胞,看了看已近枯竭的微山湖,默默地说了声:再见了,微山湖
这一生我不可能再有机会到这个地方来了,我和你无缘
这天晚上,我们赶着夜路最终在曲阜住下了